太和麦田那间堆满唱片和文件的办公室里,宋柯正埋首于小山般的音乐投稿稿件中,眉头紧锁。沈遂之的三专计划一经启动,就像一台开足马力的精密机器,各个环节都必须高速运转起来。词曲投稿确实如雪花般飞来,但良莠不齐,要找到既符合“失去与寻找、疯魔与救赎”的沉重主题,又能匹配沈遂之如今音乐审美和嗓音特质的作品,并非易事。
就在他翻得有些眼晕时,一封通过层层关系转交、包装普通的邮件引起了他的注意。发件人署名很含蓄,但附带的推荐信来自一位港台地区极有分量的音乐制作人。宋柯抽出里面的稿件——是一份手写歌词的复印件,字迹工整有力,标题四个字:《烟花易冷》。
只看了前两段,宋柯的眼睛就亮了。那歌词扑面而来的古典意象、凄美意境、以及字里行间流淌的宿命感与时间沧桑,瞬间击中了他。
“繁华声 遁入空门 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 辗转一生 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 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 又一圈的 年轮……”
“雨纷纷 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 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 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 再等……”
这画面感,这韵律,这将个人情爱置于历史与时光洪流中审视的格局,简直是给沈遂之此刻状态量身定做的!尤其是那种“枯等”、“一个人”、“再等”的意象,与沈遂之自己那首《石桥》里“等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的孤独守望,形成了奇妙的互文,却又更加宏大悲怆。
宋柯几乎立刻拍板,这首必须收!他迫不及待地联系了转交稿件的中间人,辗转要到了词作者的联系方式。对方的名字让他肃然起敬——方文山,台湾词坛鬼才,以擅长将中国古典元素与现代流行完美结合而着称,作品往往意境深远,用词典雅。
电话拨通,宋柯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对方的声音带着台湾腔特有的温和与些许疏离,但听到沈遂之的名字和对《烟花易冷》的欣赏后,语气明显热络起来。
“宋先生,你好。沈遂之先生的歌我有听过,特别是那首《活着》,很有力量。《断背山》的表演也很精彩。”方文山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烟花易冷》这个词,是我几年前写的,一直没找到特别合适的旋律和歌手。如果沈先生有兴趣,那是它的荣幸。”
宋柯大喜,连忙敲定合作意向和授权细节。挂断电话后,他第一时间将歌词扫描件发给了正在录音棚里和制作人讨论编曲方向的沈遂之。
沈遂之收到文件时,正在为专辑里另一首自己创作的、带有摇滚撕裂感的歌曲《疯人院》试唱副歌部分。他停下来,走到控制台前,点开平板上的图片。
只一眼,他就被那文字牢牢抓住了。
不同于他以往作品中更偏向现代口语化或韩式抒情化的歌词,《烟花易冷》的文字像一幅徐徐展开的宋人画卷,又像一首哀婉的古风诗。字字珠玑,却又字字泣血。那种繁华落尽后的空寂,漫长等待中的绝望,以及将个人情感嵌入历史年轮的厚重感,完美契合了他专辑想要表达的“失去”与“时间”的主题,甚至比他自己的《石桥》在格局上更为开阔。
他仿佛能看到歌词里那座草木深深的旧故里,斑驳的城门,盘踞的老树根,以及那个在石板上独自等待、听着雨声的孤独身影。这与他心中某些关于故乡、关于离散、关于无望守候的情绪,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首歌,我要了。”沈遂之对旁边的制作人和宋柯(通过电话)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旋律我来构思。必须配得上这词。”
他当即要了方文山的联系方式,亲自拨了过去。电话接通,沈遂之先表达了诚挚的感谢和欣赏。
“方老师,您好,我是沈遂之。刚刚看到《烟花易冷》的歌词,非常震撼,谢谢您愿意把这么好的作品交给我来演绎。”
电话那头,方文山显然有些意外沈遂之会亲自打来,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沈先生太客气了。能遇到懂得它、并能赋予它声音的歌者,是词的幸运。我期待你的诠释。”
两人就歌词的意境、可能的旋律方向简单交流了几句。方文山对古典音乐和传统乐器颇有研究,给了沈遂之一些关于编曲氛围的建议,比如可以尝试加入古筝、箫等元素来烘托那份寂寥与古意。
谈话末尾,方文山忽然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玩笑又分明认真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不过,沈先生,我的词……收费可不便宜哦。”
沈遂之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他听得出方文山话里的玩笑成分,但也明白这是对方对自己作品价值的自信和职业态度的体现。
“应该的,方老师。”沈遂之笑着回应,“好词无价。具体的,我的经纪人宋哥会和您那边妥善处理。再次感谢。”
挂断电话,沈遂之的心情因为这首意外获得的绝妙歌词而振奋了不少。他立刻投入到了《烟花易冷》的旋律创作中。他不想用太复杂的编曲去淹没歌词本身的魅力,而是试图用简洁却富有张力的旋律线条,去勾勒、去衬托那文字中的画面与情感。他反复吟诵着歌词,手指在钢琴键上摸索,寻找着最能表达“雨纷纷”、“草木深”、“一个人”、“再等”这些意象的音符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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