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中国的巨星 第50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怀俄明州的风雪与沉寂，如同一次深入灵魂的淬炼，将沈遂之身上属于“杰克·崔斯特”的那部分——热烈、不羁、压抑、绝望——狠狠烙印，又在他离开时，剥离出最精华的颗粒，沉淀在他眼底的深处。一个月的封闭拍摄结束，当他脱下那身沾满牧场尘土和汗水、浸透着角色气息的戏服，坐上去机场的车时，竟有一种轻微的脱力感，仿佛从一个过于真实的漫长梦境中挣扎醒来，灵魂的某一部分还留在那座寂静的“断背山”上，与希斯·莱杰（恩尼斯）那沉默的背影、篝火旁颤抖的指尖、以及风雪中无声的泪水纠缠不清。

但他没有时间回味或休整。飞机的航向是东方，目的地是中国浙江象山影视城——《神雕侠侣》剧组的大本营。那里，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另一个孤独的灵魂正在等待他。

剧组已经开机月余。张纪中导演为了协调沈遂之的档期，将杨过前期的戏份，尤其是与郭靖、黄蓉、全真教相关的部分，以及一些不需要杨过正面出场的群戏，先行拍摄。沈遂之抵达时，象山影视城仿古建筑群在江南的秋日阳光下显得有些燥热，“襄阳城”内外旌旗招展，随处可见穿着宋元服饰的群众演员和忙碌的工作人员，空气中弥漫着粉尘、汗水、盒饭以及一种属于大型电视剧组的特有喧嚣。这与怀俄明州那种天地间唯余二人的极致静谧，形成了荒诞又鲜明的对比。

张纪中见到风尘仆仆的沈遂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洪亮的嗓门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可算来了！赶紧去上妆试衣服，剧本变化不大，但拍摄顺序调整了很多，副导演会跟你细说。刘亦菲他们状态正好，你得尽快追上！”

压力瞬间转换了形态，从一种内心撕扯的情感沉浸，变成了追赶进度的体能和专注力考验。沈遂之几乎是以一种战斗状态投入工作：白天在片场，一边化妆一边听副导演讲解已拍内容和接下来的拍摄计划，快速记忆调整后的分场剧本；一边拍摄当前的戏份，一边在间隙观看之前拍好的素材，揣摩其他演员（尤其是饰演郭靖、黄蓉、李莫愁等的前辈）的表演节奏，并试图将自己刚刚从《断背山》中带出来的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与“执念”，巧妙地转化为杨过早年的“孤愤”与“偏激”。晚上收工后，还要拉着武术指导加练杨过的独臂剑法、身法，力求在短时间内达到导演要求的“飘逸兼具力道”的效果。

就在这紧张得几乎令人窒息的追赶节奏中，一双清澈又带着好奇的眼睛，始终若有若无地追随着他。

那是刘亦菲。

十七岁的刘亦菲，正值人生中最清丽脱俗的年华。小龙女的妆发造型将她身上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烘托到了极致，一袭白衣，清冷绝尘。但戏外的她，褪去那份刻意营造的冰冷，仍是个眼眸灵动、带着些许少女娇憨与好奇心的女孩。她比沈遂之早进组，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小龙女前期的戏份，气质上也早早浸润了那种古墓派的孤高清冷。

然而，当沈遂之终于进组，带着一身与周遭古装剧组格格不入的、难以言喻的气息出现时，刘亦菲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这个男人，比她记忆中期《神雕》试镜时，似乎更……“深”了。不是外貌的变化，而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他的眼神，在偶尔放空或思考时，会流露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疲惫与沧桑，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极为耗尽心力的长途跋涉。但一旦进入拍摄状态，化身杨过，那种疲惫会瞬间被一种灼人的光亮取代——那是属于杨过的桀骜、聪慧、以及被全世界抛弃后依然燃烧的生命力。他演绎杨过与郭靖黄蓉相处时的复杂情感（孺慕、怨怼、试探）、与小龙女相处时从顽劣到深情的转变、甚至是独自练功时的狠厉与孤绝，都带着一种惊人的说服力和情感浓度。

刘亦菲从小在剧组长大，见过无数演员，但沈遂之这种将极度内敛的“沉”与瞬间爆发的“烈”完美结合，并能无缝切换的状态，让她感到新奇，甚至……有些着迷。尤其是当她听说（剧组没有秘密）沈遂之刚刚拍完李安导演的好莱坞电影，还是那种题材，那种投入程度，更是为他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而充满吸引力的光环。

少女情怀，总是诗。尤其在《神雕侠侣》这样极致浪漫的武侠世界里，日日扮演着为爱不顾一切的小龙女，对手戏的演员又是如此特别且富有魅力的“杨过”，戏里戏外的界限，在年轻的刘亦菲心中，难免变得有些模糊。

她开始留意他。留意他累极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时微蹙的眉头；留意他与导演讨论角色时眼神里专注的光芒；留意他为了一个武打动作反复练习直到手臂发抖的执着；甚至留意到他偶尔望向远方时，那瞬间放空的、仿佛不属于这个喧嚣片场的眼神。

她会在他拍完一场情绪激烈的戏后，默默递上一瓶水；会在对戏时，比剧本要求更专注地凝视他的眼睛，试图捕捉那里面更深层的东西；会在休息时，装作不经意地坐到他附近，听他和其他演员聊天（虽然沈遂之话并不多），或者鼓起勇气，用她清凌凌的声音问一些关于表演的问题，关于李安导演的剧组，关于他唱的那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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