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世家》在2003年的秋天登陆荧屏,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华丽而哀伤的民国画卷,迅速席卷了大江南北。剧情的跌宕,人物的悲欢,服饰的精致,画面的考究,无一不牵动着观众的心。而每当片尾曲那凄美缠绵的旋律响起,伴随着“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的歌声,一种繁华落尽、余韵悠长的怅惘便弥漫开来,与剧集气质完美契合,直击人心。
《暗香》火了,火得毫无悬念,却又比预料中更加迅猛彻底。
这首歌迅速登顶各大音乐排行榜榜首,电台点播率居高不下,街头巷尾的音像店几乎从早到晚循环播放。KTV里,《暗香》成为检验唱功和情感深度的试金石,无数人尝试模仿沈遂之那独特的演绎,却大多折戟于那看似简单实则极难把握的气息控制和情感层次。媒体和乐评人不吝溢美之词,将这首歌誉为“年度最具艺术感染力的影视歌曲”,“唱尽了繁华与寂灭”,“沈遂之用声音为《金粉世家》画上了最凄美的句点”。
沈遂之的名字,连同他那张在单曲封面上略显模糊、眼神沉静的侧脸,一起被推到了公众视野的最前沿。采访、代言、商演、唱片公司的橄榄枝……各种邀约如同潮水般涌向谷建芬工作室。四合院那两扇朱漆大门,似乎再也无法完全阻隔外界的喧嚣。电话铃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陈助理忙得脚不沾地。
然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沈遂之,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疏离。他依旧保持着近乎严苛的作息和训练计划。只有在面对谷建芬老师时,他眼中才会流露出些许不同。
“老师,这些……”他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邀约函,语气里没有兴奋,只有征询。
谷建芬戴着老花镜,一份份仔细翻阅着,表情平静。许久,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看向沈遂之。
“遂之,《暗香》成了,是你自己的本事,也是机缘。”她的声音温和而清晰,“但这把火,能烧多久,烧多大,最终取决于你接下来怎么走。”
她推开那些华丽的邀约,目光锐利:“这些,大多是趁热打铁,消耗你。商演跑多了,嗓子废得快;代言接杂了,形象容易模糊;采访说多了,言多必失。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急着把这些热度变现,而是冷静下来,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
沈遂之沉默着。要什么?两世为人,他好像一直在被推着走。前世为活命唱戏,今生为糊口学戏,又为挣脱而北上求学。如今,一扇更广阔、也更光怪陆离的大门在他面前轰然打开,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你的根,在戏曲,在土地里长出来的那些东西。但你学的,是现代的、城市的音乐语言。《拯救》和《暗香》,都是将这两者成功嫁接的尝试,但还不够,远远不够。”谷建芬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叶子已开始泛黄的老槐树。
“你现在就像这棵树,在我这小院里,枝干长得还算正。但天地很大,风雨也多。是继续留在这里,按部就班地学习、接一些我帮你筛选过的优质工作,稳妥但可能缓慢;还是……走出去,独自去面对那个真正的江湖,去碰撞,去受伤,也可能更快地找到你自己的‘声音’和位置?”
她转过身,目光如炬,看着沈遂之:“老师不能替你做决定,也不能一直护着你。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有些跟头,必须自己摔;有些风景,也必须自己去看。”
放手。
这两个字,谷建芬没有明说,但沈遂之听懂了。从他带着《拯救》的震撼归来,到《暗香》的爆火,谷老师一直在有意识地减少对他的直接安排,增加他自己做选择、应对复杂情况的机会。如今,是真正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沈遂之感到心脏微微一紧,有种雏鸟即将离巢的不安,也有种被信任和期许沉甸甸压着的责任感。他想起赵老三送他来北京时的话,想起铁岭破败的戏台,想起长春冬夜的寒风,想起录音棚里唱到灵魂出窍的瞬间。
“老师,”他缓缓开口,声音坚定,“我想……出去试试。”
谷建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不舍,但更多的是释然和鼓励。她点了点头:“好。工作室这边,会帮你处理一部分经纪事务的过渡,陈助理会协助你一段时间。但最终,你需要建立自己的团队,或者选择一个真正懂你、能长远规划的合作者。记住几点:一,保护嗓子,它是你的本钱;二,爱惜羽毛,作品和人品是立足的根本;三,不忘初心,别忘了你的根从哪里来,也别丢了你这几年学到的‘器’;四……”她顿了顿,“常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是你的一个家。”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有序。在谷建芬和陈助理的帮助下,沈遂之婉拒了绝大多数急功近利的邀约,只谨慎地接下了几个与音乐品质相关的访谈和公益活动。他开始接触不同的音乐制作人、唱片公司代表,学习阅读合同,了解行业规则。他也开始更系统地整理自己这几年积累的创作片段,思考自己未来音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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