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门槛仿佛一道无形的分水岭,门内是沉淀与庇护,门外是汹涌的名利场。《暗香》的炙热余温尚未散去,沈遂之的名字已然成为圈内炙手可热的符号。邀约不再是雪片,而是卷着真金白银与许诺的风暴,直扑他这个刚刚“出师”的独立音乐人。
最先伸来橄榄枝的,是两位重量级的师兄师姐——孙楠和那英。他们各自代表着国内流行乐坛的一方势力,人脉广,资源厚。孙楠约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会所,言辞恳切,带着东北老乡的直爽:“遂之,来哥这儿,华纳那边我熟,国际大厂牌,运作规范,推广力度没得说。以你现在的势头,加上公司的资源,一年之内,保证让你红透半边天,商演、代言接到手软,那才是真正的明星待遇。”
那英则在一次音乐活动后的私下聚餐中,拍着沈遂之的肩膀,语重心长:“跟你说实话,这行光有嗓子不行,得有人捧,有团队运作。姐在那边说得上话,你来,姐帮你盯着,好歌先紧着你挑,宣传渠道全打开。别自己瞎摸索,耽误了黄金期。”
华纳。国际巨头。明星待遇。黄金期。这些词汇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尤其是对于沈遂之这样一个毫无背景、全靠机缘和实力闯出来的新人而言,无疑是条看似平坦的捷径。孙楠和那英的提携也带着真诚,至少在当时看来是如此。
沈遂之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礼貌地表示感谢,说需要时间考虑。回到暂时落脚的公司帮忙租住的公寓,他对着窗外北京的夜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国际大厂牌的规范和资源固然吸引人,但他想起了谷建芬老师的叮嘱:“别忘了你的根从哪里来,也别丢了你这几年学到的‘器’。”他想起了在长春林越艺术团时,那些试图把流行元素生硬塞进二人转的粗糙尝试,也想起了自己摸索乐理时的磕绊。大厂牌或许能给他最好的包装和最广的渠道,但那种工业化的流程、对市场口味的精准计算,是否会过早地磨损甚至扭曲他刚刚开始摸索的、将戏曲底蕴与现代音乐嫁接的独特“器”与“味”?是否会让他变成又一个符合市场期待的“产品”,而非继续探索可能性的“创作者”?
他反复听着《拯救》和《暗香》的母带,也听着自己私下录的一些更实验性的、融合了戏曲念白、地方小调与电子音效的片段。这些片段粗糙,不成熟,甚至有些怪异,但那里面的东西,是他在华纳或任何一家追求标准化成功的大公司里,可能没有空间去打磨和呈现的。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时,另一份邀约,通过陈助理辗转递到了他面前。来自“太和麦田”,一家规模远不如华纳,但在业内以注重音乐品质、扶持创作型歌手、操作相对灵活而闻名的唱片公司。递来橄榄枝的是公司的音乐总监,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名叫宋柯。
见面地点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宋柯没有夸夸其谈的资源许诺,而是带了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里面是对《拯救》和《暗香》从音乐性、演唱技术到情感表达、市场接受度的专业拆解,甚至包括了对沈遂之嗓音特点、潜在优势和未来可能发展方向的评估。
“沈先生,”宋柯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而专注,“我们欣赏的,不仅是你的声音天赋和演唱技巧,更是你音乐中那种独特的‘融合感’和‘叙事性’。这很难得。太和麦田可能给不了华纳那种全球化的平台和巨额预算,但我们可以给你两样或许更重要的东西:一是对音乐创作本身的尊重和自由度,公司愿意和你一起,花时间去打磨属于你沈遂之的‘音乐人格’,而不仅仅是打造一个畅销歌手;二是相对专注的团队支持,我们会集中资源,协助你完成一张真正有分量、能代表你现阶段思考和探索的唱片,而不是急着把你推向商演市场。”
他顿了顿,看着沈遂之的眼睛:“我们知道你师从谷老师,有深厚的传统底蕴。我们也知道你一直在自学,尝试创作。我们感兴趣的是,一个从黑土地戏台走上来的灵魂,在吸收了现代音乐养分后,能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这条路可能不会一夜爆红,可能更崎岖,但或许……更接近你内心想做的音乐。”
这番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沈遂之心头那把沉重的锁。自由度。音乐人格。打磨。探索。这些词,远比“红透半边天”、“明星待遇”更让他心动。宋柯没有回避太和麦田的“小”,反而将这“小”转化为一种专注和深耕的可能。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沈遂之音乐中那些尚未定型、却至关重要的“本源”与“实验性”。
几天后,沈遂之做出了决定。他分别给孙楠和那英打了电话,言辞恳切地表达了感谢,但也委婉而坚定地说明了自己的选择。孙楠有些意外,但表示理解;那英则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行,你小子有主意。既然选了,就好好干。有什么需要,还是可以找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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