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寒意裹挟着静谧笼罩许都,丞相府书房内却暖意融融,炭火在铜炉中静静燃烧,橘红色火光跳跃闪烁,将郭嘉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他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醉意的眸子,此刻褪去了所有慵懒迷蒙,澄澈得吓人,眼底藏着化不开的锐利,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沉声道:“主公,南下荆襄之策已然敲定,赵将军麾下的黑风骑已整备妥当,三日内便可启程,随时能奔赴前线。”
萧澜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摩挲着地图边缘,目光从荆襄之地缓缓移开,落在一旁始终肃立沉默的徐庶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元直,此番你随军南下,为我参赞军务,统筹谋划,辛苦你了。”
徐庶自始至终躬身而立,身姿挺拔如松,听闻萧澜的嘱托,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沉稳有力,早已不见初见时的落魄窘迫,满是谋士的笃定与赤诚:“丞相放心,庶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话音稍顿,他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丞相,庶在荆襄之地尚有几位旧友,或许能为我军南下之事略尽绵薄之力。”
郭嘉闻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几分兴味,手中的玉佩微微一顿,饶有兴致地看向徐庶,静待他下文。徐庶并未理会郭嘉的目光,视线始终落在萧澜身上,语气愈发郑重:“蒯良、蒯越兄弟二人,乃荆州蒯氏望族子弟,学识渊博、智谋深远,亦是深明大义之人,在荆襄士族中威望极高。如今蔡瑁专权擅政,勾结外戚、打压异己,倒行逆施引得民怨沸腾,蒯家兄弟虽身处局中,心中未必没有怨言,只是碍于形势未曾表露。”
他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语气坚定如铁:“若丞相信得过庶,庶愿先行一步,乔装潜入襄阳城。凭借旧日情谊说服蒯家兄弟,策反他们为我军内应,届时里应外合,拿下襄阳便事半功倍,也能减少军民伤亡。”
话音落下,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愈发清晰。郭嘉脸上慵懒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定定看着徐庶,心中暗叹——这个刚刚投效主公的谋士,竟有如此胆识与魄力,一开口便愿孤身涉险,将自己置于蔡瑁掌控的龙潭虎穴之中,这份赤诚与果敢实属难得。
萧澜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徐庶,目光澄澈而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他的心思,只是耐心等候他把话说完。片刻后,一个干脆利落的“好”字从萧澜口中吐出,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丝毫权衡,唯有全然的信任,掷地有声。
他抬手从腰间解下一枚刻着“萧”字的纯黑令牌,令牌入手冰凉,边缘刻着细密纹路,透着威严与郑重,他将令牌递到徐庶面前,语气温和却满是关切:“元直,此去襄阳凶险万分,万事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切勿勉强,即刻设法返回,自身安危为重。我要的是一个完整安定的荆州,更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徐元直,切不可因小失大。”
徐庶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暖流涌动,他双手郑重接过那枚尚有余温的令牌,紧紧攥在掌心,对着萧澜重重一揖到底,语气铿锵,满是赤诚:“庶定不辱使命,必为丞相拿下襄阳内应之事,不负主公信任!”
三日后,襄阳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紧张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高大的城墙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蔡瑁麾下的士卒身着厚重盔甲,手按刀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盘查得极为严苛,稍有可疑便会细细盘问,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面色凝重,脚步急促,不敢有丝毫停留,往日热闹的街巷此刻格外冷清,大多店铺都紧闭着门板,极少有开门营业的商户。整个襄阳城就像一只被蛛网紧紧缠住的困兽,挣扎不得,只能在压抑中等待未知的命运。
人群中,一个身穿灰色儒衫的中年文士背着旧书箱,面容普通,神色淡然,混在返乡的百姓中缓缓走进了城门,正是乔装改扮后的徐庶。他入城后并未前往任何驿馆落脚,而是熟门熟路地七拐八拐,穿过数条僻静幽深的小巷,避开沿途巡逻的士卒,最终来到一处高门大宅的后门——这里正是蒯府。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早已磨得光滑温润的石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吹出一个不成曲调却格外独特的音节,悄然消散在空气中。片刻后,一扇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一个白发老仆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目光落在徐庶身上时满是戒备。
徐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石哨递了过去。老仆接过石哨仔细端详片刻,浑浊的眼睛骤然亮了一下,认出了这是旧日信物,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打开侧门,侧身示意徐庶进入,随后快速关上大门,将外界的紧张气息隔绝在外。
府邸深处,一间雅致的书房内,燃着淡淡的檀香,驱散了屋内的沉闷。蒯良正坐在案前,对着一盘未下完的残局凝神长思,手中捏着一枚棋子迟迟未曾落下。他面容清瘦,眉宇间却锁着化不开的忧虑,眼底满是对荆州局势的担忧,神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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