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的春天总裹着泥土的腥甜,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刚停,田埂上的湿泥沾着草叶,踩上去软乎乎的,能没到麻鞋的鞋帮。萧澜没有乘车,也未骑马,就穿着一双寻常的粗麻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田埂上,青色的袍角沾了些泥点,却丝毫不显狼狈。
身后的郭嘉裹着厚厚的素色大氅,脸色依旧是常年的苍白,咳疾刚愈的喉咙里还带着点沙哑,可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春日的光,紧紧盯着远处田野里的动静。
不远处的麦田里,一头老黄牛正拉着副造型古怪的犁缓缓前行。那犁和寻常的直辕犁截然不同——寻常直辕犁又笨又重,转弯时得两三个人合力调整,而这犁的辕是弯曲的,像月牙儿的弧度,扶犁的老农只需轻轻掰动木柄,就能随意调整耕地的深浅,转弯时灵活得像游鱼。
老农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却只用一只手搭在犁柄上,另一只手还能时不时摸一把牛背上的鬃毛。老牛走得不快,蹄子踏在湿泥里发出“噗嗤”声,可它身后翻开的泥浪却又深又均匀,比两头壮牛拉的旧犁耕得还要好,连埋在土里的草籽都翻了出来。
“主公,”郭嘉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目光仍黏在那副犁上,“此物便是您前些日子让人改良的曲辕犁?”
萧澜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那片被新犁翻过的田野,泥土的腥甜混着草香飘过来,让人心头敞亮:“正是。起初在郡县推行时,老农们都嫌它模样古怪,说‘直辕用了一辈子,弯辕哪能耕地’,没人肯试。”
郭嘉忍不住笑了,声音里带着赞叹:“如今见了这效率,怕是要抢着用了。”
萧澜也笑了,抬脚朝着老农走过去。老农抬头看见来人,见萧澜衣着虽素净却气度不凡,身后跟着的郭嘉更是眉目清隽,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计,局促地在衣角上蹭了蹭沾着泥的手,讷讷地站在原地。
“老丈,这新犁用着可还顺手?”萧澜的声音温和,没有半分官架子,像邻里间拉家常。
老农愣了一下,听出是官话却没半点压迫感,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沟壑纵横的皱纹里都填了喜悦:“顺手!太顺手了!”他爱惜地拍了拍犁上光滑的曲辕,那木头被摩挲得发亮,“以前俺家这十亩地,天不亮就下地,干到日头落山,累得像条死狗,还得十几天才能犁完。现在有了这宝贝,一头牛一个人,一天就能犁五亩!省了一半力气,还多了一半时间,俺能回家给孙娃子编个竹筐哩!”
“官爷,您是不知道,这真是神仙赐的宝贝!”老农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拔高了些。
萧澜看着他眼中毫不掺假的真诚与喜悦,忽然问道:“今年收成后,要交三成税,老丈可有怨言?”
老农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点怨言都没有!”他往田埂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以前那些当官的,说收五成税,可什么‘车马费’‘粮仓费’加起来,最后能给俺们剩下两成就不错了。现在萧澜大人说了,三成就是三成,官吏收粮时当着全村人的面过斗,多一粒都不要,俺们心里有数,日子有盼头!”
说着,老农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年轻人气度不凡,又能说出“三成税”的规矩,莫不是那位在兖州推行新政的萧澜大人?他腿一软,就要往泥地里跪,萧澜一步上前,稳稳扶住他的胳膊,手心的力气很足,把人扶得笔直。
“老丈不必多礼。”萧澜的声音依旧温和,“把地种好,让家人吃饱饭,就是对我最大的礼。”
……
转眼到了秋天,金风扫过兖豫大地,田野被染成望不到尽头的金色,稻穗压弯了腰,谷粒饱满得能看见纹路,空气中弥漫着谷物成熟的醇厚香气,吸一口都觉得甜。
往年这个时候,是百姓最担惊受怕的日子——怕天公不作美收成不好,更怕收成太好了引来乱兵匪盗,辛苦一年的粮食被抢得精光。可今年不同,田埂间总能看见一队队身穿改良甲胄的士兵巡逻,玄色的甲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从不进村扰民,只是远远地守着这片金色的海洋,像守护珍宝的卫士。
官道上,一辆辆装满粮食的牛车排成了长龙,车轮碾过路面发出“轱辘”声,朝着城里的官仓缓缓驶去。官仓门口,一名穿着干净吏袍的年轻人正拿着炭笔,在一块木板上飞快记录,他用的不是繁琐的算筹,而是萧澜推行的简易数字符号,一横一竖代表数量,记账的效率快了数倍,账目清晰得一目了然,旁边还摆着杆公平秤,百姓可以随时查验。
交粮的农夫们脸上没有半分愁苦,反而带着笑意。他们看着官仓的粮斗一斗斗被装满,也看着自己车上剩下的粮食堆得像小山——那是扣除三成税后剩下的,是实实在在属于他们的,够一家人安安稳稳过个暖冬,还能留些来年的种子。
……
许昌城里,一名从荆州来的赵姓行商牵着马,走在宽阔整洁的街道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从襄阳一路走来,见惯了路边的饿殍,见惯了流离失所的灾民,可在这里,街道扫得干干净净,连墙角都少见垃圾,行人虽穿着粗布衣裳,脸上带着生活的风霜,却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与绝望,眼里有光。
他甚至看见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孩童,在巷口追逐嬉闹,手里拿着用麦秸编的小蚂蚱,脸蛋红扑扑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这在战火纷飞的乱世,简直是一种奢侈。
赵姓行商走进城里最大的粮店,一股谷物的清香扑面而来,店里人头攒动,却秩序井然,伙计们忙着给客人称粮,账房先生在柜台后飞快算账。他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木牌,上面用白色石灰写着今日的粮价,那个数字让他心脏漏了一拍——太便宜了,比荆州的粮价低了近一半,在荆州,这样的价格连米糠都买不到。
“店家!”他拉住一个忙碌的伙计,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们这粮价是真的?莫不是标错了?”
伙计看他一眼,听出外地口音,便笑着解释:“客官是第一次来许昌吧?咱们萧澜大人治下,粮价一直这样稳。今年兖豫两地大丰收,官仓都快装不下了,粮商不敢哄抬价格,大人还派了人巡查,谁敢乱涨价,立刻重罚!”
赵姓行商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他看着店里买粮的百姓,看着他们从容地掏钱、装粮,脸上那种安稳的神情,不似作伪。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沿途的人都说“兖豫之地,堪比乐土”——不是因为没有战乱,而是因为有人在为百姓遮风挡雨,让他们能安心种地、踏实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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