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的手指从案几上的地图移开,那根瘦削的指节还残留着羊皮地图的冰冷寒意——方才他指尖点着的“荆襄”二字,此刻正像两枚沉甸甸的印,在萧澜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萧澜立于帐中,目光沉凝。他自然明白郭嘉的意思——荆襄乃四战之地,北接中原,南连岭南,东望江东,西通巴蜀,堪称天下之腹。自古得荆襄者,便可凭其粮道、水道之利,图霸天下。可他的视线却越过地图上荆襄那片交错的江河,落在了更东的地方——那里被长江支流纵横滋养,沃野千里,渔米丰饶,是世人眼中的富庶之地。
江东。
一个同样年轻、同样野心勃勃的身影,正在那里拔地而起。孙策,孙伯符,人称“江东小霸王”,凭其父孙坚旧部,短短数年便横扫江东六郡,锋芒之盛,连中原诸侯都不敢小觑。
“取荆襄,需先安江东。”萧澜的声音打破了帐中的沉寂,平静却笃定,没有半分犹豫。他抬手按在地图边缘,指腹摩挲着江东的疆域,“我挥师南下取荆襄时,绝不能让一头猛虎卧于榻侧,随时窥伺我后方。”
郭嘉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抚掌轻笑——那不是附和的笑,是智者间心意相通的默契。他躬身道:“主公所虑极是。只是那孙伯符,性如烈火,行事刚猛,又素来自负,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想要与他结盟,让他暂息东进之念,怕是不易。”
萧澜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烈火可用水济之,自负可用利诱之。他要江东霸业,我便给他助他成业的东西。”
说罢,他转过身,目光越过帐中诸将,落在了角落里一名一直沉默不语的武将身上。那人身形挺拔如松,玄色劲装衬得肩宽腰窄,眉宇间自有一种久经沙场的英气,只是那双虎目深处,还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迷茫——正是太史慈,太史子义。
自北海一役后,太史慈便随萧澜归了许昌。名义上是客卿,实则与软禁无异——萧澜待他礼遇有加,衣食供给从未短缺,却始终未给他委派任何差事,既不用他领兵,也不与他论政。
“子义。”萧澜开口唤道。
太史慈身体猛地一震,像是没料到会被点名,下意识抬起头,目光撞进萧澜平静的视线里。
“我想派你去一趟江东。”萧澜开门见山,没有半句绕弯。
太史慈瞳孔骤然一缩,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收紧——江东?让他去见孙策?孙策与他素有旧识,当年他曾为孔融求援,与孙策有过一战,后来虽各为其主,却也算英雄惜英雄。萧澜派他去,是试探他是否会私通旧友?还是……真的信任他?
心中翻涌着疑虑,他却只沉声道:“主公有何吩咐,太史慈万死不辞。”
萧澜见状笑了,转身从案几上拿起两样东西:一袋用粗布缝裹的物件,沉甸甸的;还有一卷用防水油布层层包裹的图纸,边角都用铜扣固定,显然极为珍视。他将东西递到太史慈面前:“将这两样东西送给孙伯符。再替我带句话——我萧澜,愿与他结为兄弟之盟,共分天下,互不侵犯。”
太史慈双手接过东西,只觉那袋粗布包裹的物件入手冰凉,竟像是盐——可寻常盐粒粗粝发黑,这袋却轻软细腻,显然不是凡品。他压下心头诧异,躬身领命:“末将遵命。”
三日后,会稽郡太守府大堂。
孙策刚结束一场血战,身上的银甲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方才他亲率轻骑,平定了会稽最后一股顽抗的贼寇,至此江东六郡已尽归他手。虽只自称会稽太守,实则已是名副其实的江东之主。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卸下头盔扔在案几上,露出英武的面容,脸上满是意气风发的笑容,正与帐下诸将谈笑风生,大堂内一片喧嚣热闹。
“报——!”一名传令兵快步闯入,单膝跪地,“许昌萧澜遣使者求见,现已在府外等候!”
“萧澜?”孙策脸上的笑容顿住,眉头微微一挑。那个最近在中原声名鹊起的少年战神?先是破吕布,再是败袁绍先锋,年纪轻轻便手握重兵,连曹操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他派人来江东做什么?
“让他进来。”孙策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他倒要看看,这个能在中原搅起风云的萧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片刻后,太史慈大步走入大堂。他身着素色长衫,未披铠甲,却依旧自带一股凛然气势。进门后他不卑不亢,既不跪地参拜,也不刻意讨好,只拱手朗声道:“北海太史慈,奉我家主公萧澜之命,拜见孙将军。”
孙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太史慈?他自然听过这个名字,当年北海解围,太史慈单骑冲阵的故事,在江东早已传遍,是响当当的好汉。没想到,太史慈竟归了萧澜?
“不必多礼。”孙策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几分,“萧澜让你来,有何贵干?”
太史慈不答,只从怀中取出那袋盐和那卷图纸,上前两步,将东西稳稳呈在案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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