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关像一头沉默蛰伏的巨兽,横亘在天地之间,灰色的城墙高耸入云,墙面上布满了历年征战留下的箭孔与刀痕,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冰冷的风卷起漫天黄沙,呼啸着拍打联军的旗帜,那些曾在酸枣盟会上猎猎作响的幡面,此刻却像泄了气般耷拉着,只发出无力的呜咽,像是在预示这场讨董之战的艰难。
关下,一员西凉大将立马横刀,身形魁梧如铁塔,几乎遮住了身后半扇关门。他面容凶悍似恶鬼,额前一道深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狰狞可怖;身上的玄铁盔甲沾满了干涸的暗红血迹,有些已经发黑结块,却更添几分杀气;手中那柄环首大刀足有七尺长,刀身反射着太阳的惨白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此人正是董卓麾下都督,华雄。
他已在此骂战数日,从清晨到日暮,粗哑的嗓音一遍遍嘲讽联军“畏缩如鼠”,可关下的联军大营,却始终是死一般的沉寂。
中军大帐内,十八路诸侯面面相觑,脸上曾有的豪情壮志,早已被关外的寒风刮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难以掩饰的尴尬,和一丝藏在眼底的恐惧。案几上的酒肉早已凉透,却没人有心思动筷子。
“欺人太甚!”济北相鲍信猛地一拍案几,青瓷酒盏被震得跳起,酒水四溅,溅湿了他的锦袍。他满脸涨红,双目喷火,指着帐外怒吼:“盟主在此,诸公皆在!岂能容一介匹夫在此叫嚣,折了我联军锐气!”
话音落,他霍然起身,对着帐外大吼:“吾弟鲍忠何在!”
帐帘被掀开,一名年轻将领应声而入。他不过二十出头,盔明甲亮,银色的铠甲在帐内灯火下闪着光,眼中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兄长!”鲍忠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鲍信指着帐外关下那个嚣张的身影,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与我斩了那华雄!为我联军立这第一功,让那董卓知道,我等并非无能之辈!”
“末将遵命!”鲍忠大喝一声,起身提枪,大步流星地冲出大帐。帐外很快传来马蹄声,他骑着战马,如一道离弦之箭般冲出大营,直奔汜水关下。
诸侯们纷纷涌出帐外,登上营前的高台观战。只见关下两骑飞速接近,鲍忠的白马与华雄的黑马在黄土地上划出两道残影,没有多余的对话,只有兵刃相交前的凝重——鲍忠想凭这一战成名,华雄则想借这颗人头,彻底打垮联军的士气。
距离不过十步时,鲍忠手中的长枪突然发难,枪尖如毒蛇出洞,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刺华雄咽喉。这一枪又快又准,台下不少诸侯都忍不住低呼一声,以为能成。
可华雄脸上却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他甚至没有躲闪,握着大刀的手微微一沉,刀身带着千钧之力,后发先至,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迎着枪尖劈下。
一道血色弧光在空气中一闪而过,快到极致,让人看不清动作。
“铛!”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鲍忠的长枪杆竟被生生劈断!断裂的枪头飞出去老远,插入黄土中。
“噗。”
沉闷的入肉声紧随其后。鲍忠的身体在马背上猛地一僵,他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锐气瞬间凝固,变成了不敢置信的惊骇——他甚至没看清华雄的刀是如何落在自己脖子上的。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喷泉般从脖颈处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白马,也染红了关下的黄土。华雄探手一捞,稳稳接住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随手挂在马鞍旁的铁钩上。他提着滴血的大刀,调转马头,遥指联军大营,放声狂笑。那笑声粗哑难听,却充满了无尽的轻蔑,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所有诸侯脸上。
高台上,诸侯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方才还带着期待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恐惧。方才还隐约有议论声的大营,此刻落针可闻,只有华雄的狂笑声在天地间回荡。
夜,渐渐深了,寒意更浓。孙坚的大帐内灯火通明,帐帘紧闭,却挡不住关外偶尔传来的华雄叫骂声。孙坚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如水,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身边的程普、黄盖、韩当三位老将皆垂着头,默然不语,脸上满是沉重——鲍忠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帐外,华雄的叫骂声断断续续传来,时而嘲讽联军“无人敢战”,时而辱骂诸侯“皆是酒囊饭袋”,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众人的神经。
部将祖茂忍不住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坚定:“主公,末将愿引五百精兵,今夜劫营。那华雄白日嚣张,夜间必有松懈,我等趁其不备,或可一战功成,斩下他的头颅,为鲍将军报仇,也为联军提振士气!”
孙坚抬眼看向祖茂,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知道夜劫风险极大,可若再不出战,联军的士气只会越来越低。最终,他重重一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即刻退回,切勿恋战。”
然而,黎明时分,带回大营的不是捷报,而是祖茂被一刀劈成两半的尸身。华雄竟早已料到联军会有夜袭,在营外设下埋伏,以逸待劳。祖茂的五百精兵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寥寥数人带着伤逃回来,连祖茂的尸身,都是拼死抢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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