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浓雾,如同湿冷的裹尸布,沉沉地笼罩着雾岛王国这片荒凉的海岸。
顾三平驾驶着那辆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锈迹皮卡,在坑洼遍布、几乎被杂草吞噬的“公路”上剧烈颠簸。每一次车轮砸进深坑,车身都发出濒死般的金属呻吟,排气管喷出的浓烟带着劣质机油的焦糊味,在湿冷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副驾上,索菲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紧扣着伤腿夹板的手指关节发白,冰蓝的眼眸深处是强忍的剧痛和永不熄灭的警惕。
后座,看守老头奥拉夫紧紧抱着他那半瓶幸存的廉价威士忌,浑浊的眼睛惊恐地扫视着窗外无边无际的灰白,仿佛浓雾中随时会扑出噬人的怪物。
压抑的沉默被引擎的嘶吼和车身零件的抗议声填满。
顾三平握着油腻方向盘的指节同样发白,额角那道迫降时留下的伤口在汗水和灰尘下隐隐作痛。他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战术计算机,冰冷地评估着现状:一台随时可能趴窝的铁棺材,一个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累赘(关键还死犟死犟的),一个吓破胆的老头,外加自己口袋里那把单薄可怜的电磁手枪和索菲腿边那把锈迹斑斑、装填着老旧霰弹的老式双管猎枪——这是看守老头奥拉夫的防身和打猎工具,此刻也被索菲毫不犹豫的征用了。
妈的,这组合简直是把“待宰羔羊”刻在脑门上了。他瞥了一眼后视镜中索菲因剧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暗骂。织网者的毒蛇,绝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就在皮卡挣扎着爬上一个缓坡,前方雾气稍薄处,几道刺目的红光骤然穿透灰幕!
前方不到五十米,一辆涂着雾岛王国警徽的深蓝色越野车飞速驶过对向车道,车顶红蓝警灯无声地旋转,切割着浓雾。
几名穿着厚重防水警服的警员站在临时路障旁,另一辆警车如临大敌一般,气氛与平日悠闲散漫的雾岛王国完全不同。
一名警员指挥着破车停下,另一名身材敦实、留着浓密胡茬的警长模样人物走上前,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用带着浓重雾岛口音的通用语喊道:“停车检查!出示证件!有没有看到一架失事的私人飞机?小型的私人飞机!”
*李乔伊家族的“钞能力”开始发威了。* 顾三平瞬间明了。那个花花公子在卫星电话彻底报废前的疯狂咆哮,显然惊动了庞大的李氏财团。他们必然动用了所有力量向雾岛官方施压,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失踪的继承人”。这些警察,就是压力传导到最末端的触须。
“证件?长官,我们本地人,去前面镇上……”奥拉夫在后座哆嗦着开口,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乡下口音。
“我们去医院!赶时间!”顾三平低喝一声打断他,声音刻意压得沙哑低沉,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本地腔调。他迅速扫了一眼索菲,后者冰蓝的眼眸微不可察地眨了一下,瞬间领会。
时间紧迫,容不得丝毫犹豫!
顾三平猛地推开车门,动作带着一种底层劳工的粗鲁和不耐烦,身躯微微佝偻,刻意收敛起那股几次生死间磨砺出的锐气。
他几步走到警长面前,没等对方再次开口,便抢先抱怨道:“警官,啥飞机啊?这鬼天气,鸟都看不见几只!我们赶着送病人去镇上找医生!”他指了指车内。
警长狐疑的目光越过顾三平的肩膀,投向车内。只见副驾上,索菲用一条脏兮兮的灰色围巾紧紧裹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因剧痛而显得格外疲惫涣散的冰蓝色眼睛。她蜷缩着身体,伤腿被破毯子盖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病弱的气息。后座的奥拉夫则配合地露出一脸愁苦和焦急。
“病人?什么病?”警长并未放松警惕,手依然按在枪套上。
“老毛病!腿!疼得厉害!在城里大医院瞧不起,只能回镇上找老医生!”顾三平语速加快,带着底层人特有的、对权威既畏惧又抱怨的复杂情绪,“这破路!这破车!再耽搁下去,人要是没了,我老丈人非跟我拼命不可!”他粗鲁地朝后座努了努嘴。
奥拉夫立刻心领神会,挣扎着探出头,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堆满了焦虑和哀求:“长官!行行好!我闺女……疼得不行了!我们就是前面‘海鸥角’看场子的奥拉夫!认识镇上的巴顿医生!求您快放我们过去吧!真没看见啥飞机啊!这雾大的……”
警长审视的目光在顾三平佝偻的身形、奥拉夫焦急的老脸和索菲那“病弱”的姿态上来回扫视。
“华国人?”警长的语气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一听这话,顾三平脱口而出,“华裔!”紧接着抢话,“华国人就不能娶白人妻子么?到现在还有这种歧视观念么?”他说话又快又急,将一个身为华裔在雾岛王国讨生活的底层人物,急于带妻子看病的焦急又自尊的心理表现得惟妙惟肖。
车是本地常见的破烂货,人是本地口音的老头带着“女婿”和“病女儿”,急着求医,合情合理。而且看这破车和几人狼狈的样子,也不像是能跟价值数亿的湾流飞机扯上关系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