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这么有才 第143章 传言入京

接下来的一个月，通泽县乃至杭州府围绕细盐掀起的这场巨大风波，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虎头蛇尾”之势。

起初，按察使司和新任知县裴勇俊还煞有介事地几次提审赵明宇、赵天擎等关键人物。然而，赵家众人仿佛早已统一了口径，任凭如何讯问，要么闭口不言，要么便是一口咬定“冤枉”，将所有指控推得一干二净，言语间滴水不漏。

而更让主审官肱琪坤和新任知县裴勇俊头疼不已的是，那位看似粗豪的都指挥使陆景和，竟成了公堂之上最大的“搅局者”。每当肱琪坤被赵家人的“顽固”激怒，想要动用大刑撬开他们的嘴时，陆景和总会适时地跳出来。

他有时搬出《大宋刑统》，指出证据不足，不可滥用酷刑；有时又打着赵天擎等人于国有功，未查明真相岂能轻易折辱；更多时候，则干脆摆出一副惫懒老油子的模样，插科打诨，或是借口军务繁忙，拖延审讯进程。偏偏他位高权重，手握兵权，肱琪坤虽掌刑名，却也奈何他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案件审理进度如同陷入泥潭，寸步难行。肱琪坤与裴勇俊面对这块滚刀肉，简直是无可奈何，憋闷得几乎内伤。

案件的停滞，带来的是局势的微妙变化。

齐家从一开始的志得意满、稳坐钓鱼台，渐渐变得焦躁不安。他们预想中，钱家在失去钱颂这个顶梁柱后，会迅速崩溃，为了自保而跪地求饶，双手奉上细盐制作之法的场景并未出现。

而他们原本以为可以轻易拿捏的木家大房，更是如同铜墙铁壁，不得寸进！自那日之后，木府便高悬免扰牌。齐修远几次三番带着“诚意”登门，试图再行威逼利诱，却连大门都进不去，直接被门房客气而坚决地挡在了外面。就连之前态度还有些摇摆的王建安，也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面对齐修远时，一改往日的谦和，言辞犀利，明确拒绝再谈任何关于细盐之事。

与此同时，那股针对齐家的舆论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某种无形力量的推动下，愈演愈烈！

“齐家为了独霸盐利，构陷忠良！”

“钱家就是不肯交出细盐配方，才被安上谋逆的罪名！”

“他们这是公然对抗朝廷新政，想让江东百姓永远吃那又苦又涩的粗盐！”

这些声音不再局限于市井巷陌，开始向着更高层面蔓延。更让齐家、肱琪坤以及背后的木家二房木承德感到心惊肉跳的是，新任漕运总督魏阂，在考察江东漕运情况时，公开对杭州府盐税收入在新政背景下不升反降表示了“严重关切”，言语间隐隐指向了齐家把持盐务、可能阻碍新政落实。

而更致命的一击，来自江东的最高层！总督宋文在一次关乎江东财赋的议事上，沉着脸质问为何推行新政后，预期中的盐税增收并未实现，反而大幅减少，并直接点名齐家作为官商，是否有“阳奉阴违，抵触新政”之嫌！

“对抗新政”、“抵触国策”！

这顶大帽子一旦被扣实，那就不再是商业利益的争夺，而是形同谋逆，是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

直到此时，之前还自以为掌控全局的齐家、以及协助他们的肱琪坤、木承德等人，才真正地慌了神，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他们本想借权势碾压，巧取豪夺，却没料到对手如此顽强，更没料到舆论的反噬和上层的压力会来得如此凶猛！他们发现，自己似乎点燃了一个远超他们掌控的火药桶。局势，正在向着他们无法预料的方向滑去。

京城的风，到底比江南硬上几分，裹挟着深秋的寒意，吹得人脸颊生疼。木承厚站在府邸的廊下，望着庭院中那棵叶子已落尽的老槐树，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这渐浓的暮色，沉沉压将下来。

持续月余的“细盐风波”，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沾了火星的柳絮，烧得更旺了。起初，只是市面上悄然流出一种雪白、细腻、毫无苦涩杂味的盐，其品质远胜官盐。这新鲜物事，自然先流入了那些达官显贵、豪商巨贾的后厨。他们平日里吃的虽是官盐中的上品，但那“上品”与这新出的细盐一比，立时显出了原形——粗粝、色暗，入口总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苦咸。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这股风潮迅速蔓延， 许多权贵在尝过用细盐调味的菜肴后，再用官盐时便觉得有些难以下咽。一时间，京中权贵之家，皆以暗购细盐为风尚，那原本只在暗处流传的关于江东细盐的龌龊谣言，随着这细盐的断绝，传得更是有鼻子有眼，愈发疯狂起来。人们私下议论，齐家真是胆大包天，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江东木家真是无法无天等等！

这风声，终究是穿过重重宫墙，传到了九五之尊的耳中。

皇帝朱勇那日午膳，恰巧御膳房试用了新得的些许细盐。他只觉今日的汤羹格外鲜美，咸味纯正，便随口问了一句。侍立在侧的心腹太监小心翼翼地回了话，将市面上的传闻一五一十地道出。朱勇起先并未在意，只当是小事。然而，接连几日，他或从奏章缝隙里，或从内侍窃语中，都隐约捕捉到“江东”、“盐案”、“木家”等字眼，与那细盐之事纠缠在一起。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并非昏聩之君，深知盐政关乎国本，更恨臣下欺瞒。他密令内廷暗探细查。不消几日，一份简略却触目惊心的密报呈递御前：江东盐务，恐有官商勾结，木家为齐家私利，构陷知府下狱，欲行强取豪夺。

“砰！” 御书房内，朱勇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笔架乱颤，“岂有此理！朕的天下，朕的盐税，竟被这帮蠹虫啃噬至此！官盐不堪食用，私盐反而大行其道，滑天下之大稽！江东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作为公器竟被私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未至此地步，但朝堂震动是免不了的了。皇帝当即召见内阁辅臣庞士廉，面色铁青，厉声要求：“即刻拟定条陈，彻查江东盐务！所有失察失职之辈，一个都不准放过！朕要看看，是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这欺上瞒下的把戏！”

旨意传出，身处京中的木承厚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他深知皇帝这番震怒意味着什么。二房在江东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此刻难道要被连根拔起！

“快！八百里加急！通知木承德，早作准备，断尾……求生！” 木承厚几乎是嘶吼着对心腹家人下令，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场针对木家，尤其是江东二房的暴风雨，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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