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晨曦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宋诚毅推开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试图将昨日那场充满算计的“父子相认”所带来的纷乱心绪暂且压下。然而,他这片刻的宁静尚未维持多久,便见小丫头贾玲娇提着裙角,慌慌张张地从院外跑了进来,小脸上满是焦急。
“公子!公子!不好了,出事了!”贾玲娇气喘吁吁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宋诚毅眼神骤然一凝,心中那根刚刚松弛的弦瞬间再次绷紧。他来不及细问,大步流星地跟着贾玲娇穿过庭院,来到前院。
只见院中气氛剑拔弩张。两名身着青色常服、身形精干的男子并肩而立,虽已换了便装,但宋诚毅一眼便认出,这正是昨日在前卫指挥所拦住赵凌玥的那两名一品武者统领!此刻,他们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散漫。
在他们对面,赵凌玥俏脸含霜,眼神冰冷如刀,周身隐隐有寒气缭绕。而钱佑良和钱佑虎两兄弟则显得有些狼狈,嘴角带着一丝未干的血迹,脸色苍白,显然已经受了些内伤,正强撑着与那两人对峙。
“怎么回事?”宋诚毅快步走到近前,声音沉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那两名青衣男子见到宋诚毅,这才收敛了脸上的散漫之色,齐齐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透着军旅的干练:“属下李文龚,李文筠,见过公子。”
宋诚毅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两人,没有让他们立刻起身,而是沉声问道:“两位是何意?为何打伤我的护卫?”
站在稍前一些的李文龚抬起头,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禀报公事的冷漠:“回公子,我兄弟二人奉宋老爷之命,来保护公子安全,听候差遣。”他话锋一转,指向受伤的钱家兄弟,“今日清晨,我等前来府上时,恰见此人,说着指向钱佑良,鬼鬼祟祟从府中侧门而出,与一陌生管事在街角窃窃私语。我等恐其对公子不利,便暗中跟踪,发现那管事竟是钱府管家!此二人身为公子近卫,却与钱家暗中勾结,行踪可疑,分明是钱家安插的奸细!为确保公子安危,我等自当将其拿下,听候公子发落!”
此言一出,钱佑良和钱佑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惊恐与冤屈。他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辩解道:“公子明鉴!我等绝无背叛之心!家主……钱家主从未要求我等监视公子!只是……只是连日来公子一直未至钱家商议要事,家主心中焦急,又不敢贸然打扰,这才派了管事上门,想寻机会向公子禀报近况,询问何时方便见面。我二人只是代为传话,绝无半点不轨之举,更未泄露公子任何机密啊!”
宋诚毅眼神微眯,心中念头飞转。钱家兄弟知道他太多的秘密,尤其是埃文斯和火药研发之事,一旦外泄,后果不堪设想。之前是手中无人可用,不得已才倚重他们。此刻被李文兄弟点破与钱家的联系,确实让他心生警惕。
但他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赵凌玥,以眼神询问。
赵凌玥与他目光相接,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响起:“他们所言,应是不假。钱家兄弟平日护卫,并无异常举动,若有监视,瞒不过我。”她身为顶尖的一品武者,灵觉敏锐,若钱家兄弟真有心监视,绝难逃过她的感知。
听到赵凌玥的证词,宋诚毅心中的疑虑消减了大半。细想之下,自己因为宋文之事,确实将拜访钱有道的计划一拖再拖,钱家心急也在情理之中。钱家兄弟若真是奸细,行事绝不会如此粗糙,更不会让钱府管家亲自在宋府附近露面。
他脸色稍缓,对跪地的钱家兄弟说道:“起来吧。此事我已知晓,是我疏忽,让你们为难了。近日俗务缠身,待我安顿妥当,自会亲往府上拜会。”
钱家兄弟如蒙大赦,连连叩谢,这才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退到一旁,看向李文兄弟的眼神中充满了忌惮与后怕。
然而,解决了钱家兄弟的嫌疑,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宋诚毅面前。他看着眼前这对气息深沉的李兄弟,心中警铃大作。钱家兄弟只是三品武者,尚有赵凌玥可以压制和监视。可这李文龚,李文筠兄弟,两人皆是一品高手,联手之下,恐怕连赵凌玥都难以轻易应对。若他们心怀不轨,或者是宋文派来监视他的,自己在他二人面前,几乎毫无秘密可言!
宋文这步棋,看似是父亲的关怀,实则是冰冷的掌控。偏偏在目前阶段,宋文明面上释放的“善意”和给予的支持,他还不能直接推辞,否则必然引起猜忌,甚至可能招致更激烈的控制手段。
想到这里,宋诚毅只觉得一阵头疼。这送上门来的“厚礼”,烫手至极,却又不得不接。
他压下心中的烦躁,脸上挤出一丝看似感激的笑容,对李文龚、李文筠说道:“原来是父亲大人的安排,有劳二位了。既然是父亲的一片心意,自不敢推辞。日后府上的安全,便有劳两位费心了。”
李文龚二人再次躬身:“属下分内之事,定当竭尽全力,护卫公子周全!”
收是收下了,但如何防备这两人,尤其是如何隐藏埃文斯和火器研发这个核心秘密,成了宋诚毅眼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他心中暗自发狠,看来必须尽快重新规划府内布局,尤其是后院埃文斯所在的那个小院,必须设置更多隔离措施,绝不能让这对“眼睛”察觉到任何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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