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一楼,死寂而寒冷。破碎的货架、翻倒的收银台、散落一地的冻硬商品,构成了一幅文明终结后的荒凉图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灰尘、霉菌和若有若无腐臭的复杂气味。
陈默和王德海没有参与外面热火朝天的物资(可燃物)搜集,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凭借记忆,两人绕过几处坍塌的货架和冻结的污秽冰面,来到了商场中央原本挑空的中庭区域。抬头望去,曾经悬挂华丽水晶灯的天花板如今只剩下裸露的钢结构和大块剥落的石膏板,冰雪从破损的穹顶灌入,在地面堆起了小小的雪丘。
“在那里。”陈默目光锐利,指向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上方。那里,一根粗壮的消防水管横贯而过,紧贴着天花板。在他们当初撤离到人防工事前,陈默留了一个后手——他将一个备用的运动相机,用黑色电工胶带牢牢固定在了那根冰凉的水管上方,镜头正好能俯瞰大半个中庭和主要通道。旁边,还连接着一个用锡纸包裹以防冻的、容量巨大的充电宝。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但又可能至关重要的布置。如今,它成了窥探过去十几天外界真相的唯一窗口。
王德海默契地蹲下,双手交叉垫在膝上。陈默踩上他的大腿,借力向上一跃,双手抓住了冰冷的消防水管。他手臂发力,引体向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可能松动的石膏板,伸手探向那个隐藏点。
触手冰凉。运动相机和充电宝都还在,被厚厚的灰尘覆盖,但保存完好。陈默用力扯断已经有些脆化的胶带,将这两件东西取了下来,轻盈地跳回地面。
“走,回车里去。”陈默低声道。外面太冷,而且需要相对安全的环境和电源来查看内容。
两人快速返回停在外面的坦克700。车内虽然也冷,但至少隔绝了风雪。陈默将运动相机和充电宝连接上车载电源接口。幸运的是,充电宝虽然电量耗尽,但本身没有损坏,在车辆电源的输入下,指示灯很快亮起了红色。
等待充电的几分钟,车内一片沉默。王德海看着窗外忙碌但沉默的人群,以及远处那些被积雪半掩的深色轮廓,眉头紧锁。陈默则仔细检查着运动相机,祈祷里面的存储卡没有冻坏。
当充电宝的电量显示达到可以启动相机的程度时,陈默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熟悉的LOGO闪过。他直接进入了回放模式。
时间戳从他们进入人防工事的第二天开始。
第一天(录像时间): 画面里,商场内外人影憧憧,至少有三四百人,甚至更多!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废墟中翻找,叫骂声、哭喊声透过相机简陋的麦克风隐约可闻。一些人试图冲击人防工事的主入口,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但厚重的防爆门纹丝不动。画面里可以看到几张因为饥饿和寒冷而扭曲狰狞的面孔。
第二天:人数明显减少了。似乎是因为久攻不下,加上找不到更多食物,人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和内讧。画面中,几伙人明显分成了不同阵营,相互推搡、叫骂。傍晚时分,可以看到一大群人,大约百来个,带着能找到的少量物资,骂骂咧咧地、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商场区域,朝着另一方向的批发市场而去。
第三天: 留守的人情绪更加焦躁。为了一块巧克力或者一罐午餐肉,小规模的冲突时有发生。又有几十人,似乎是觉得在这里耗下去毫无希望,在三五个看似领头的人的带领下,陆续离开。
第四天: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中午时分,另一拨大约五六十人,衣着相对“整齐”(在末世标准下),手持各种武器,从商场另一个入口闯入。双方显然为了争夺这个可能还有残存物资的据点发生了激烈冲突!画面没有声音,但能看到钢管、砍刀挥舞,人影纠缠在一起,不断有人倒下。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留守的暴徒人数本就锐减,又遭遇有生力量的冲击,最终溃败。胜利者(新来的那拨人)开始清理战场,他们将一具具尸体,如同扔垃圾一样,从商场的各个出口拖出去,抛在外面的空地上。陈默他们后来看到的那些尸体,大部分来源于这场火并。
第五天: 新来的这拨人似乎也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东西。气氛变得更加绝望。有人开始因为一点点食物——半袋饼干、一瓶水——而对自己的“同伴”拳脚相向。画面捕捉到一个男人为了一小袋被踩碎的面包屑,像野兽一样扑倒另一个虚弱的人。
第六天: 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所有人都像饿疯了的狼,眼神空洞而危险。小团体之间脆弱的联盟彻底破裂。抢劫和斗殴变成了常态。画面快进着,可以看到为了争夺一包可能过期的方便面,三四个人扭打在一起,直到其中一个再也爬不起来。
第七天:死寂。画面里活动的人影已经寥寥无几,而且个个步履蹒跚,形同骷髅。他们似乎终于明白,这里除了死亡,什么都没有了。下午,残存的最后几十人,聚集在一起简单商议(或者说,是麻木地跟随),然后相互搀扶着,或者独自挣扎着,朝着城市东南方向,那个大型批发市场的位置,缓慢而绝望地移动,最终消失在了镜头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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