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安全区,这座曾经承载着数千万人生希望的孤岛,正缓缓滑向深渊。
曾经灯火璀璨、被誉为“东方明珠”的都市,如今只剩下死寂的轮廓。摩天大楼像一根根冰冷的灰色墓碑,矗立在铅灰色的天空下。街道被厚厚的积雪和扭曲的冰棱覆盖,废弃的车辆如同史前巨兽的化石,被冻结在逃亡的最后时刻。寒风在楼宇间呼啸,卷起雪沫和碎纸,发出呜咽般的声音,这是城市最后的呼吸。
安全区的核心区域,用沙包、废弃公交车和粗粝的水泥块垒起了简陋的防御工事。工事之上,荷枪实弹的士兵穿着厚重的但显然不足以抵御极致严寒的军大衣,不断跺着脚,呵出的白气瞬间在帽檐和眉梢凝结成霜。他们的眼神疲惫而警惕,不仅要防范可能出现的暴徒或更神秘的威胁,还要与无孔不入的寒冷本身作战。
日前,日寇攻击的创伤是**而惨烈的。几栋标志性的建筑被导弹直接命中,只剩下扭曲的钢筋和焦黑的混凝土残骸,像城市身上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
救援工作仍在持续,但效率低下。缺乏大型机械,缺乏燃油,缺乏电力,更多时候依靠人力在冻得硬如钢铁的废墟上艰难挖掘,寻找着渺茫的生还者。每次挖出的,多是早已冰冷的尸体,保持着最后的挣扎姿态,迅速被盖上白布(如果还能找到白布的话)抬走,堆放到指定的区域,等待着一个几乎不可能进行的、体面的处理。
粮食,暂时还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魔都作为曾经的超大型城市,拥有数个国家级战略储备粮库。在寒潮初期和秩序尚未完全崩溃时,军队和安全区管理层以惊人的效率和决断力控制了这些粮库。如今,这些粮食成为了安全区维系不坠的最重要基石。
每日,在指定的几个分配点,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人们裹着能找到的一切御寒之物——厚重的羽绒服、毛毯、甚至办公室的窗帘,脸上覆盖着围巾或自制的面罩,只露出一双麻木或焦灼的眼睛。士兵和工作人员在寒风中艰难地维持着秩序,用冰冷的量具分发着定量的米、面或是压缩饼干。没有人说话,只有牙齿打颤的声音和脚踩积雪的咯吱声,以及偶尔因为有人试图插队或争夺而引发的短暂骚动,很快就会在士兵的呵斥或枪托的威慑下平息。这点食物,仅能维持生命最基本的能量需求,让人不至于立刻饿死,但远不足以带来温暖,更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绝望。
真正的死神,是寒冷。
魔都,这座习惯了光与热的都市,它的血脉——电网和燃气管网,正在严寒中彻底僵死。它并非一个资源型城市,日常运转所需的巨量能源,尤其是发电和供暖的核心——煤炭,几乎完全依赖北方产煤区通过铁路和海运的持续输入。
如今,铁路网早已瘫痪。持续的超低温使得铁轨脆化变形,沿途的变电站、信号系统彻底毁坏,更别提广袤的失控区域和游荡的威胁,使得千里铁路线成为了死亡之路。
而曾经繁忙的东海海面,呈现出一片史前冰河时代的景象。厚达一米五以上、望不到边的海冰,禁锢了所有的船只。曾经穿梭往来的万吨巨轮,此刻如同被封在琥珀里的昆虫,绝望地倾斜、冻结在灰色的冰原之中。海运,这条能源生命线,被彻底斩断。
安全区指挥部,设在昔日一座坚固的镇政府地下掩体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外面更沉重的压抑。指挥官李正国,一位鬓角早已斑白、眼神却依旧刚毅的老将军,正面对着墙上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面标示着安全区的范围、物资点、防御阵地以及……那一片代表能源断绝的、刺眼的红色。
“将军,三号分配点报告,又发现了十七具冻僵的尸体……是在排队等待领取食物的时候……” 一名参谋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李正国没有回头,只是放在背后的手,指节捏得发白。他沉声问:“医院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糟。” 另一个负责民生事务的女官员声音哽咽,“冻伤患者激增,很多是老人和孩子。截肢手术每天都在进行,但缺乏麻醉药,缺乏抗生素……感染死亡率很高。而且,病房温度接近冰点,输液袋都会冻住……我们……我们几乎是在看着他们慢慢死去……”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沉重的无力感。
“取暖点呢?”李正国继续问,声音低沉。
“所有的公共取暖点都已经超负荷运转。我们拆除了大量废弃建筑的木制结构,包括家具、门窗,但燃烧产生的热量对于那么大的空间来说,微不足道。而且,烟雾排放也成了问题,已经有多个取暖点报告出现一氧化碳中毒事件……”
魔都的钢筋混凝土丛林,在失去了集中供暖和电力后,变成了巨大的冰窖。室内温度往往只比室外高几度,墙壁上结着厚厚的冰霜,自来水管道早已冻裂。幸存者们聚集在任何一个能找到可燃物的地方——社区活动中心、学校体育馆、地铁站深处……点燃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书籍、文件、塑料、轮胎,围着微弱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火源,像原始人一样蜷缩着,争夺着那一点点可怜的热量。空气中永远弥漫着烟熏火燎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和绝望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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