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在铁皮炉子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将陈默办公室兼卧室映照得一片昏黄暖融。冯雪儿蜷缩在房间角落的行军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她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终日以泪洗面,但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如今常常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或是警惕地关注着陈默的一举一动,像一只受惊后学会观察猎食者的幼兽。
陈默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摊开着一本从所长抽屉里找到的、封面印着国徽的笔记本,他正用一支快没水的签字笔,记录着近日的物资消耗和岗哨排班。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窗外永不停歇的风啸。
这种异样的“安宁”,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自那晚庆祝会后,看守所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脆弱气泡。充足的粮食储备,有效的取暖系统,以及相对稳固的防御工事,让这几十号人暂时摆脱了冻饿而死的直接威胁。日子在巡逻、训练、维护设备、分配物资的固定节奏中缓慢流淌。
然而,这种“安乐”并未带来真正的松懈。陈默很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雪眼中短暂的平静。外部世界的崩坏从未停止,而内部,那种在庆祝会夜晚初现端倪的、基于**和权力的暗流,也并未消失,只是在他明确的规则和冷酷的权威下,暂时潜伏起来。
“滋啦……据……滋……自由欧洲电台……滋啦……消息……”
一阵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电流干扰的声音,从桌上一个迷彩外壳的对讲机里传出。这是他们之前从那家户外用品店搜刮到的,带有全波段收音功能,是他们目前了解外界几乎唯一的窗口。
陈默立刻放下笔,伸手调整着旋钮,试图捕捉更清晰的信号。冯雪儿也被这声音吸引,下意识地朝这边瞥了一眼。
“……重复……滋啦……北极涡旋异常持续……西伯利亚地区……滋……部分地区监测到零下七十摄氏度……滋啦……历史罕见……欧洲部分……生存环境极端恶化……”
陈默眉头紧锁,零下七十度?这已经远超人类生存的极限。难怪……
信号稍微清晰了一些,一个带着某种口音的英语男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确认……北方巨人(Northern Giant)……滋啦……其欧洲飞地……部队越过……争议边界……声称对东欧平原……滋……生存空间……滋啦……波兰、立陶宛……联军激烈抵抗……战况……焦灼……双方均报告……惨重伤亡……”
北方巨人?陈默立刻意识到这指的是他们的北方邻国。极寒迫使这个资源大国为了抢夺欧洲几个所谓“粮仓(大平原)”而不惜发动战争!欧洲再次燃起战火,但这已非意识形态之争,而是最原始、最残酷的生存资源争夺。
信号再次变得嘈杂,切换了几个频道,都是无尽的电流噪音或是一些语焉不详、充满绝望的本地呼号。就在陈默准备关掉对讲机时,一个相对清晰,虽然同样微弱但语调严肃正的中文女声突然切入,似乎来自某个残存的官方应急广播频率:“……全**民同胞们……滋……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滋啦……紧急通告……我军北部边疆……滋……历经月余艰苦卓绝的防御作战……于昨日……滋啦……成功击溃企图南下的原北方邻国‘红旗军团’残部……”
陈默的身体瞬间坐直,眼神锐利如鹰。冯雪儿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该军团因极端气候及后勤断绝……滋……丧失基本人性……滋啦……对我边境城镇实施……无差别攻击与掠夺……为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我军某师……诱敌深入……于乌兰察布以北预设阵地……滋啦……英勇顽强……付出重大牺牲……最终……配合战术级核打击……滋……全歼来犯之敌……”
战术核打击!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陈默心头。虽然广播语焉不详,但“战术级核打击”、“全歼”这些词汇,已经勾勒出一幅极其惨烈和决绝的战争画面。国家动用了核武器,哪怕只是小当量的战术核弹,也意味着局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常规手段已无法有效阻挡那些为生存而疯狂的军队。一个师作为诱饵牺牲……这是何等的魄力,又是何等的惨痛!
广播还在继续,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坚定:
“……此举纯属自卫反击……滋啦……我国政府已向对方残余政权提出最强烈抗议和最严正交涉……谴责其……滋……悍然入侵……滋啦……并警告任何试图威胁我国领土完整与人民安全的势力……必将遭到……毁灭性打击……”
信号到这里再次被强烈的干扰淹没,只剩下滋滋啦啦的噪音,最终归于沉寂。
陈默缓缓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炉火还在不知疲倦地燃烧。
信息量巨大,且令人心悸。
北方邻国不久前在欧洲点燃战火,同时其精锐部队(红旗军团鼎鼎大名,他有所耳闻)试图南下,被己方用惨烈代价,甚至动用了战术核武歼灭。这意味着,全球性的混乱和战争已经升级到了一个新的、更危险的层面。核武器的使用,哪怕只是战术级别,也打破了某种禁忌,未来的冲突将更加不可预测和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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