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阴暗潮湿的石室内,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高处的通风口渗入,勉强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尺宇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双手被某种特制的镣铐锁在身后,
焦急地低声呼唤着身旁昏迷不醒的姐姐:“姐姐!姐!你醒醒!快醒醒!”
尺艺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后颈传来一阵钝痛,让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视线花了点时间才适应这昏暗的环境,声音沙哑地问:“尺宇……我们这是在哪儿?”
见她醒来,尺宇稍微松了口气,
但随即语气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抱怨和后怕:“在哪儿?还能在哪儿!肯定是被人一锅端了!
都怪你,姐!我就说那个突然冒出来崴了脚的家伙不对劲!哪有那么巧的事!
你非要好心去扶……这下好了吧!人家袖子一抖,不知道什么迷烟,
咱俩连剑都没拔出来就晕菜了!这下彻底栽了!”
尺艺闻言,脸上露出愧疚之色,试着动了动被缚住的手腕,镣铐发出冰冷的撞击声。
她低声道:“是姐姐不好……太大意了,连累你了。”
她不死心,立刻尝试默运功法,调动丹田内的灵力,却发现气海如同被铁水浇铸封死了一般,
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没有丝毫反应,连与自身储物袋之间的那点微弱联系也彻底断绝了。
尺宇在一旁看着,苦着脸道:“别试了姐,抓我们那家伙修为比我们高多了,下的禁制狠着呢,
灵力根本运转不了,储物袋也打不开,这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尺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感攫住了她。
她忽然想起那个带路的女子,急忙问道:“那……那个带路的姑娘呢?她怎么样了?她会不会也……”
尺宇没好气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绝望下的烦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别人?!
她是这地头的人,说不定根本就是一伙的!
演苦肉计骗我们呢!现在还是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吧!
被抓到这种鬼地方,连个求救的讯息都没能给李烟景留下……这回真是死定了!”
尺艺抿紧了苍白的嘴唇,没有再说话,但依旧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冲击着体内的禁制。
女子一边踉跄着加快脚步,一边不住地低声啜泣道歉:“妾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公子…是妾身没护好他们……”
李烟景跟在她身侧,声音依旧平稳,但若细听,
能察觉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他们为何要掳人?这是常事?”
女子忙不迭点头,声音因急促的呼吸和恐惧而断断续续:“是…这儿没有王法,只认拳头…您也亲眼见过了…弱肉强食是常态。
妾身…妾身如今与凡人无异,当年刚流落到此时,也是这般被……”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似是不愿再回忆那不堪的过往。
李烟景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紧,催促道:“再快些。”
他心底确实升起一丝焦躁。
此行是他主导,若因他的决定让那对虽有些天真莽撞、却并无大错的姐弟遭遇不测,绝非他所愿。
“妾身明白,明白…”女子喘着气,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几乎是在小跑,
“可、可是公子,那黑煞帮人多势众,据说帮主更有筑基后期的大修为…您…您真的要…”
她的话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既怕李烟景不敌,更怕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妾身这条贱命不值钱…今日之事全因妾身看护不力而起…您若觉得累赘,或需要代价…便将妾身…”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李烟景打断。
他的声音没有提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重复了那简单的两个字:“快些。”
昏暗的暗室内,只有男子手中短刀反射着一点幽冷的光。
尺宇被冰冷的刀锋抵着脖子,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这混蛋!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
我爹可是赤火门的掌门!你敢动我们一根汗毛,赤火门绝不会放过你!”
那男子面容看似清秀,眼神却冰冷麻木,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赤火门?哼,在这儿,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趴着!
没人会知道你们在这儿,更没人会来救你们。”
他手腕微微用力,刀锋在尺宇皮肤上压出一道浅痕,“我修为通天,会怕你们那远在天边的爹?”
“你别动他!有什么冲我来!”尺艺见状急得挣扎起来,锁链哗啦作响,试图吸引男子的注意力。
男子果然被吸引,转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尺艺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哟?没看出来,还挺讲义气。”
他淫笑着,放下尺宇,转而朝尺艺走去。
冰凉的刀尖轻佻地划过尺艺的衣襟,挑开了最上面的一颗衣扣。
“畜生!你敢动我姐!冲我来!放开她!”
尺宇目眦欲裂,疯狂挣扎着,锁链被他扯得哐当作响,却根本无法挣脱。
男子回头瞥了他一眼,笑容更加扭曲:“你就好好睁大眼睛看着吧!”
他凑近尺艺,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嗯…是个美人胚子,等废了你的修为,扔到春苑里去,
只要你乖乖给我赚够灵石,说不定哪天大爷心情好,
就发发善心放你们姐弟离开呢?不过嘛……”
他发出令人作呕的桀桀怪笑,“在那之前,先让大爷我好好尝尝你是什么滋味……”
尺艺又惊又怒,猛地朝他啐了一口。
男子抹掉脸上的唾沫,不怒反笑:“不错!够烈!我就喜欢驯服你这样的!”
就在这时,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略显慌张的声音:“老大!老大!不好了!那个…婆娘又来了!
男子正在兴头上,被打断极为不悦,头也不回地厉声骂道:“滚!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吗?什么婆娘小子的,
都给老子轰出去!别来打扰老子的好事!”
那小弟在门外踌躇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手里似乎举着什么东西:“老大!您、您看看这个!是那婆娘让我递进来的!”
“中品灵石?”他低声自语,手中的短刀也下意识垂了下来,“呵,这婆娘居然能傍上这种冤大头?她值这个价吗?”
他摸了摸下巴,心思活络起来,“看来是来赎身的?”
他立刻改变了主意,将短刀收回鞘中,对门外道:“等着!老子这就来!”
他转身对着被锁链禁锢的尺艺尺宇,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俩给老子老实待着!特别是你,小美人儿,
等着爷回来好好疼你!要是敢耍花样……”
他狞笑一声,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等我回来,你俩就得死一个!听懂了吗?”
“混蛋!”尺艺气得又是一口唾沫啐向他背影。
男子毫不在意地擦掉,反而更加得意地大笑着走出了暗室,石门再次沉重地关上。
黑暗中,尺宇立刻带着哭腔和愤怒对姐姐说道:“姐!你看!果然是她!就是那个女的把我们卖了!
这灵石肯定是李烟景给她的!她转头就把我们卖给了这帮人渣!”
尺艺原本还在愤怒和恐惧中挣扎,听到弟弟的话,猛地一愣,
随即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声音都带上了颤抖:“难道…难道李烟景他也被……”她不敢想下去。
尺宇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奈:“还能有什么可能?他肯定也被那女人骗了,说不定现在已经……”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那老大跟着报信的小弟走出阴暗的囚室,来到外面稍显宽敞、但依旧杂乱的大厅里,
大马金刀地在一张铺着兽皮的椅子上坐下,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把人带进来吧。”
很快,那名引路的女子被推搡着走了进来。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但眼神里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明显沉甸甸的布袋,双手有些颤抖地递了过去,
里面装着的正是李烟景给她的那些灵石,甚至可能还加上了她自己所有的积蓄。
“虬…虬老大,”她的声音发紧,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镇定,“这…这些是…是我的钱。”
虬钱,也就是那面容清秀却心狠手辣的男子,斜眼看着那袋灵石,并没有立刻去接,
反而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掰着手指算道:“哦?怎么,想通了,来赎身了?让老子算算啊,
你这些年吃我的住我的,开销可不小……啧啧,就这点?恐怕不太够啊。”
女子用力摇头,声音因恐惧而发颤,却坚持说道:“不…我不是为我自已赎身。
虬老大,我求求您,求您行行好,把今天抓来的那对姐弟放了吧!这些钱…这些是我全部的身家了,都给您!
只求您放他们一条生路!”
虬钱闻言,脸上露出极其意外的神色,他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打量货物般上下看着女子:“哦?有意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小鬼,
舍得掏出全部家当,连自已的未来都不要了?”
他摸着下巴,眼珠转了转,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好啊!老子我今天就发发善心!”
说着,他一把抓过那袋灵石,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贪婪笑容。
女子见状,一直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几乎要瘫软下去,
脸上刚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
然而,她的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完,笑容也还没完全展开,
虬钱接下来的话就如同冰水般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虬钱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灵石袋,脸上那抹伪善的笑容变得越发狡诈和残忍。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行啊,放人,没问题。不过呢……
你得先告诉我,给你这么多灵石的人,是谁?现在在哪儿?”
女子听到这话,心脏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歹毒心思。
他根本不是要放人,而是想套出信息,然后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一个都不放过!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捧着账簿、面容清冷的少女走了过来,将册子递给虬钱,
公事公办地道:“虬老大,这是这个月的收支,您过目。”
虬钱随手接过账簿,另一只手却极其自然且轻佻地在那少女胸前摸了一把。
少女立刻厌恶地“啧”了一声,猛地拍开他的手,脸上毫不掩饰嫌弃:“账目都在上面写着,自己看!”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了。
虬钱也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随意地翻看着账簿。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朝着周围喊道:“老四呢?老四他们几个死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喊了几声没人应答,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再次落到面前瑟瑟发抖的女子身上,
带着审视和怀疑:“喂,你进来的时候,看见老四他们没有?就是之前出去‘办事’的那几个。”
女子浑身一颤,头摇得像拨浪鼓,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细:“没、没有!我不知道……我、我没看见他们……”
她哪里敢说那三个人已经被同她一起来的那位白衣公子像碾死蚂蚁一样随手灭杀在了巷子里?
虬钱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一脸困惑地嘀咕:“真是奇了怪了!这几个家伙跑哪儿野去了?”他提高嗓门,
朝着外面喊道:“来人!去几个人找找老四他们!看看是不是又在哪里灌黄汤误了正事!”
吩咐完,他又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浑身发抖的女子身上。
他往前凑了凑,脸上挤出一种看似和善实则充满算计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样?好好想想?只要你告诉我,
是谁这么大手笔给你这些灵石,他现在人在哪儿……
我虬钱说话算话,不仅立刻放了那俩小崽子,以后你也不用再去伺候那些乱七八糟的客人了,
就安安稳稳留在我这儿,给我管管账、伺候我就行。
这条件,够意思了吧?你好好考虑考虑?”
他的语气充满了诱惑,仿佛给出的是一条通往解脱的光明大道,
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却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威胁。
他根本不信这女人会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掏出全部家当,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鱼,他一定要揪出来。
阴暗潮湿的暗室内,尺艺嘴角淌下一缕鲜红的血丝,她又一次强行冲击禁制失败,身体因反噬而微微颤抖。
“姐!别试了!没用的!”尺宇看着姐姐狼狈的模样,
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心疼,“这鬼地方的禁制太狠了,我们再想办法……”
尺艺艰难地抬起头,眼神里却有一股不容动摇的倔强:“我答应了爹爹……要照顾好你,就必须把你平安带回去!”
她喘息着,不顾经脉传来的剧痛,再次艰难地念动一段晦涩的口诀,试图凝聚起最后一丝微薄的灵力。
尺宇愣愣地看着姐姐,此刻的尺艺头发散乱,嘴角带血,脸色苍白,却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悲壮的坚持。
这还是那个平常总嫌他笨、动不动就给他一个脑瓜崩的姐姐吗?
他鼻子一酸,声音哽咽:“姐……你……”
就在这时——
嗒…嗒…嗒…
清晰而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石门外传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两人的心跳上。
姐弟俩瞬间屏住了呼吸,惊恐地对视一眼,身体不自觉地绷紧,死死盯住那扇沉重的石门。
尺宇更是紧张得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往姐姐身边靠了靠。
来了!是那个人回来了吗?
然而,预想中石门开启的刺耳摩擦声并未响起。
反而是一股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率先从门底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地渗了进来,
在地面上蜿蜒扩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尺艺和尺宇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惊疑和一丝不敢置信的期盼所取代!这……!
轰!!
下一刻,那扇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一个白衣身影缓步踏入。
李烟景神情冷冽,手中还拖着一个四肢以诡异角度扭曲、显然已经只剩半口气的守卫。
他目光在昏暗的室内一扫,精准地落在被锁链禁锢的尺艺尺宇身上。
看到尺艺嘴角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他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冷。
随手像扔垃圾一样,将手中那奄奄一息的守卫狠狠掼向角落——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脆无比的颈骨断裂声在死寂的石室内格外刺耳。
那守卫抽搐了一下,彻底没了声息。
李烟景这才看向惊魂未定的姐弟二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没事了。”
李烟景没有说话,并起剑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为凝练的灵光,在空中迅速划出一个玄奥的符文。
随着他一声低喝“开!”,那符文骤然亮起,印在禁锢着尺艺手腕的镣铐上。
“铿!”的一声脆响,那特制的镣铐应声而断!
禁制解除的瞬间,尺艺一直紧绷的神经和强行运转的灵力同时松懈下来,整个人脱力般软软向下倒去。
尺宇一直紧张地盯着姐姐,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扶住,焦急地喊道:“姐!”
李烟景的目光落在尺艺身上,看到她破损衣衫下露出的些许肌肤和散开的衣扣,
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你没事吧?”
尺艺靠在自己弟弟身上,虚弱地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没事,只是有点脱力。”
尺宇却忍不住,带着愤怒和后怕,抢着说道:“那个混蛋他想对姐姐……幸亏那个女的来得及时!
对了李烟景!那个带路的女人肯定跟他们是一伙的!
她还拿了你的灵石!我们去找他们算账!”
尺艺闻言,立刻摇头,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清醒:“别冲动!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势单力薄,你又……”
她看了一眼李烟景,没把“修为未知”说出口,“我们先离开这里最要紧,等我们安全回到赤火宗,
禀明爹爹,再带人来报仇也不迟!”
尺宇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怒,拳头攥得死死的,但看着姐姐苍白却坚定的脸,
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重重点头:“好吧!听你的!我们先走!”
听到弟弟这句话,尺艺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极其欣慰甚至带着点调侃的虚弱笑容,
她抬手轻轻捶了一下尺宇的胳膊:“咳…我这傻弟弟,总算…总算肯听我一回话了……”
李烟景手腕一翻,掌心已多了两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丹药,递到姐弟二人面前。
“先服下,恢复些气力。”
他看着两人服下丹药,药力化开,尺艺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尺宇眼中的惊惶也平复不少。
李烟景看着他们脸色稍缓,这才继续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凝:“还好你们没受伤。
不过,此番遭遇,终究是因为随我而来才……”
“是我们自愿跟你来的!”尺艺立刻打断他,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做出决定的是我们自己,遇到什么后果,自然也该由我们自己承担,怎么能怪你?”
尺宇也在一旁用力点头附和:“对啊!是我们自己选择跟你来的!不怪你!”
李烟景看着两人急切辩解的样子,抬起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他们不必再多言。
大厅内,气氛压抑。
虬钱好整以暇地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下方瑟瑟发抖的女子:“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女子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声音细若蚊蚋,几乎听不清:“……考虑好了。”
虬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缓缓站起身,
故作大度地凑近:“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来,悄悄告诉我,是哪个冤大头这么阔气?”
他侧过头,将耳朵贴近女子嘴边,一副准备聆听秘密的姿态。
就在他放松警惕的瞬间,低着头的女子眼中猛地闪过一抹决绝的凶光!
她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刺虬钱的太阳穴!
“哼!”虬钱却仿佛早有预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他反应极快,右手如铁钳般精准无比地猛地探出,一把就死死攥住了女子持刀的手腕!
女子拼尽全力还想将匕首压下,但双方力量差距悬殊。
虬钱手腕猛地一用力,咔嚓一声脆响,女子惨叫一声,匕首脱手飞了出去,叮当落地。
“好啊!贱人!”虬钱面目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反手一记重掌狠狠拍在女子胸口!
“噗——!”女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大厅的石柱上,又软软滑落在地。
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胸口剧痛,显然肋骨断了好几根,瘫在柱基下几乎无法动弹。
虬钱一步步逼近,眼神残忍:“敢违背老子的意愿?还敢偷袭?看来今天不给你点刻骨铭心的教训,
你是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
他正要上前施加更残忍的折磨,大厅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他们先是惊疑地扫了一眼瘫在柱下吐血的女人,
然后抬着几卷用粗糙白布盖着的东西走了进来,那白布下隐约透出人形,还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虬钱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暂时放过了那女子,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道:“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为首的那个手下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不敢直视虬钱的眼睛,
结结巴巴地说:“老大…这…这是…在…在巷子口发现的…您…您还是自己看吧……”
他声音里的恐惧几乎要满溢出来。
虬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目光阴鸷地扫过瘫在柱下痛苦喘息的女人,
随即对着那几个抬着东西的手下猛地一挥手。
手下们战战兢兢地将抬着的草席放下,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布——
三具脖颈处被利落斩断、早已没了声息的无头尸体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他们腰间的腰牌上,清晰地刻着代表黑煞帮的狰狞标记。
虬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转身,一步跨到那女子面前,粗暴地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呃啊——!”肋骨断裂处被强行拉扯,剧痛让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说!是不是你干的?!”虬钱面目狰狞,几乎将脸贴到女子面前咆哮道。
但下一秒,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将她像破布一样狠狠掼回地上!
“不对……不对!”他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在原地烦躁地踱步,
自言自语地分析,“老子早就废了你的修为!你现在比普通凡人强不了多少!
老四他们再废物也是练气期的好手!你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杀了他们三个?!”
突然,他脚步猛地顿住,像是终于抓住了关键线索,豁然转身,
死死盯住地上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的女子,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
“是那个男人?!是不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子?!
除了他这个刚冒出来的生面孔,最近地盘上根本没别的外人!”
他再次逼近,蹲下身,一把掐住女子的下巴,
强迫她抬起头面对自己:“说!是不是他?!他现在人在哪儿?!”
女子被他掐得几乎窒息,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着虬钱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眼中却没有任何求饶或恐惧,
反而是一种彻底绝望后的麻木和解脱。
她死死咬住牙关,然后猛地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只求速死的模样!
显然,这暗无天日、备受屈辱的日子,她早已过够了!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虬钱见女子闭目等死,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怒火更盛,狞笑道:“不说是吧?好!老子这就满足你!
直接用搜魂术,把你脑子里那点东西翻个底朝天!”
女子闻言,身体剧烈一颤,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
搜魂术霸道无比,被施术者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过程更是痛苦无比。
她绝望地摇头,嘴唇都被自己咬破,鲜血顺着下巴淌下。
然而,预想中神魂被撕裂的痛苦并未到来。
虬钱的手只是按在她头顶片刻,便猛地松开。
女子虚弱地瘫软在地,意识模糊间,
只听到虬钱恍然大悟又带着极度愤怒的声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个小白脸!竟有这等本事!”
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咆哮:“来人!集合!所有能喘气的都给老子集合!抄家伙!”
女子瘫在地上,气息微弱,神智涣散间,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呓语,
充满了愧疚:“对不住了…李公子…妾身…终究还是……”
虬钱根本没理会她,此刻他满腔怒火只想把那个白衣小子揪出来碎尸万段。
他一边怒吼着“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一边气冲冲地大步冲出大厅。
然而,刚踏出厅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猛地刹住脚步,
瞳孔骤然收缩,满腹的怒火瞬间被一股冰寒刺骨的惊悸所取代!
只见原本应该有手下巡逻站岗的山寨空地、廊道、屋檐下……此刻竟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
鲜血染红了地面,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整个山寨死寂得可怕!
而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之中,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活动。
只见尺宇一脚踢开一具尸体,略带得意地对着不远处的尺艺喊道:“姐!怎么样?我比你多解决一个!”
尺艺正从一名黑衣修士心口抽出她的长剑,随手擦拭了一下溅到额头的血珠,
闻言挑眉看向弟弟:“嗯?”语气略带询问。
尺宇嘿嘿一笑,指了指旁边一个倒在血泊里还在微微抽搐、显然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匪徒:“这个也算我的!”
说着,他走过去,一把揪住那奄奄一息匪徒的头发,像丢垃圾一样将其抛向尺艺的方向。
尺艺眼神一冷,手腕一抖,长剑精准刺出——
“噗嗤!”
长剑瞬间贯穿了那匪徒的咽喉,结束了他最后的痛苦。
尺艺利落地收剑,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恰好与僵在大厅门口、目瞪口呆的虬钱对上了视线。
整个山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血腥味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
虬钱眯着眼睛,目光像毒蛇一样在尺艺和尺宇身上来回扫视,
语气里充满了意外和狠戾:“想不到啊想不到,你们两个小崽子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倒是老子小瞧你们了!早知道刚才在暗室里,就该直接把你们废了,再好好‘招待’你这小美人儿!”
他啐了一口唾沫,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不过现在也不晚!你俩的命,
还有你这身细皮嫩肉,今天就都给老子留下吧!”
“呸!做梦!”尺艺怒斥一声,眼中满是厌恶和决绝。
几乎在虬钱话音落下的同时,尺艺和尺宇极有默契地同时动了!
尺宇手腕一翻,长剑带着一股锐利的劲风,直刺虬钱的面门,试图吸引他的主要注意力。
而尺艺则身形一矮,剑走轻灵,如同毒蛇出洞般,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刺向虬钱的下盘要害!
两道剑光,一上一下,配合得恰到好处,显示出姐弟俩平日里没少一起练习合击之术。
虬钱见状,却不慌不忙,嘴角甚至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晃动,竟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同时避开了上下两路攻击。
同时,他双掌之上泛起一层诡异的黑光,带着腥风,猛地就朝着姐弟俩的手腕抓去,速度快得惊人!
“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子面前卖弄!”
姐弟俩反应极快,眼见虬钱双掌抓来,尺艺与尺宇极有默契地互相对拍一掌,
借力向后飘退,险险避开了那泛着黑光的毒爪。
祭法器!”尺艺急喝一声。
两人毫不犹豫,同时掐诀。
尺宇祭出一面赤红色的火鸦扇,猛地一扇,数只由炽热火焰构成的乌鸦尖啸着扑向虬钱。
尺艺则甩出一串晶莹剔透的冰魄珠,珠子迎风便长,带着刺骨的寒气,如同冰雹般砸了过去!
“哼!有点家底!”虬钱冷哼一声,面对左右夹击的法术,丝毫不乱。
他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一柄门板宽的鬼头大刀赫然出现在手中,刀身缠绕着浓郁的黑气,隐隐有冤魂哀嚎之声。
他挥动大刀,势大力沉,一道黑色的刀罡横扫而出,直接将那几只火鸦斩爆成漫天火星。
同时刀身一旋,厚重的刀背精准地磕在那串冰魄珠上!
“铛铛铛!”
冰魄珠被巨力磕飞,表面灵光都黯淡了几分。
虬钱修为已达筑基后期,灵力远比姐弟二人深厚磅礴,他得势不饶人,
挥动鬼头大刀,掀起阵阵腥风,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一时间,大厅内灵光爆闪,轰鸣不断!
火鸦扇催动的烈焰一次次被黑色刀罡劈散,冰魄珠释放的寒冰气息也被虬钱周身澎湃的灵力震开。
尺艺尺宇只能勉力催动法器抵挡,同时挥舞手中长剑,格挡开虬钱不时劈砍过来的沉重刀锋。
法器与法器猛烈对撞,迸发出绚丽却危险的光晕;长剑与鬼头大刀不断交击,发出刺耳的金铁碰撞声,溅起一溜溜火花。
姐弟俩配合默契,尺宇主攻刚猛,试图强行突破,
尺艺辅守,不断干扰虬钱的步伐,并抓住间隙刺出刁钻的剑招。
大厅角落的石柱下,那名女子气息奄奄地瘫软在地。
她的意识已然模糊,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开合,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呓语:“妾身……对不住了……”
她的眼皮沉重地耷拉着,仅能勉强睁开一丝缝隙,视野里一片昏暗模糊。
呼吸变得极其微弱而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停止。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自弥漫着血腥与混乱的大厅远处走来,停在了她的身边。
李烟景低头,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地上这个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的女子。
他的视线随后抬起,落在了远处那个一直捧着账簿、面容清冷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也正看着这边,接触到李烟景的目光,她沉默地、几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
李烟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地上的女子。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柔和却蕴含着生机的灵光,轻轻点在了女子满是血污的眉心。
那女子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原本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也彻底平息下去。
她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彻底闭上了眼睛。
李烟景收回手指,沉默地站起身,径直朝着大厅外激战正酣的战场走去。
正在与虬钱苦苦缠斗的尺艺和尺宇,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道白衣身影的出现,
心中顿时一松,极有默契地同时虚晃一招,向后飞退,与虬钱拉开了距离。
两人的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虬钱正打得兴起,眼看就要将这两个难缠的小辈拿下,见他们突然后退还露出笑容,
不由狞笑道:“哼!死到临头了还敢笑?等着大爷我把你们……”
他嚣张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强横、丝毫不弱于他筑基后期修为的恐怖灵压,如同无形的冰山般,
毫无征兆地自他身后轰然压来!那灵压凝练无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锋芒,牢牢将他锁定!
虬钱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脚下猛地一蹬地面,身形狼狈地向侧后方暴退,
瞬间拉开十数丈距离,这才惊魂未定地转身望去。
当他看清那悄无声息出现在他原先位置后方的白衣青年时,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浓浓的恐惧!
“你…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他声音都有些变调,
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我怎么可能一丝一毫都没有感知到?!”
他可是筑基后期的修士,灵觉敏锐,竟然被人如此轻易地贴近身后而毫无察觉!这简直匪夷所思!
李烟景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我杀的。”
虬钱瞳孔一缩,下意识地顺着李烟景话语的指引,目光扫向大厅角落的石柱。
当他看到那个双目紧闭、气息全无的女子时,嘴角抽搐了一下,
强行挤出一丝蛮横:“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贱婢!想杀便杀了!”
李烟景的目光依旧锁定着他,淡淡地补充了三个字:“还有那三个。”
他指的,自然是巷子里那三个无头尸体。
虬钱猛地一愣,随即像是突然想明白了所有关窍!
他的视线猛地转向已经退到李烟景身旁、正一脸戒备盯着他的尺艺和尺宇,又惊又怒:“原来…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哼!我就说!这俩已经到了嘴边的鸭子,怎么可能自己撬开镣铐、还能杀了我这么多人跑出来!”
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眼神在李烟景和姐弟俩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被戏耍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衣青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