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第一场薄雪,如同细碎的盐粒,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溪畔村。天地间一片萧索的灰白,学堂的屋檐下挂着冰凌,在黯淡的天光下反射着微弱、寒冷的光芒。
叶知秋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粗茶,银眸透过结着薄霜的窗棂,望着外面死寂的、被雪覆盖的村落。她的脸色比雪更苍白,眼下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青黑,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紧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腹部传来一阵清晰的、沉重的下坠感,伴随着隐约的、如同钝器搅动般的闷痛。这感觉并不陌生,数月来,它如同附骨之疽,日益清晰,日益不容忽视。
是的,她“怀孕”了。
在“洞房”那场荒诞而激烈的冲突之后,在她与“妹妹”叶小晚陷入这种诡异、窒息、彼此浸染又相互折磨的“婚姻”数月之后,在她自己都逐渐察觉到内心那悄然滋生、与叶小晚日渐同步的扭曲占有欲与控制欲之后——这个“结果”,以一种近乎嘲弄的、理所当然的方式,降临了。
没有寻常妇人怀孕时的害喜、嗜睡、口味变化。只有日益沉重的腹部,日渐清晰的胎动,以及一股与这具身体(梦境投射)格格不入的、冰冷而充满存在感的生命气息,在她腹中缓慢而坚定地生长、壮大。
叶小晚自然是第一个、也是最“欣喜”的发现者。那是在一个深秋的早晨,叶知秋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眩晕和恶心,扶着墙干呕不止。叶小晚原本正蹲在灶前生火,闻声立刻冲了过来,扶住她,脸上先是一惊,随即,那双大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种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狂喜的光芒。
“姐姐!你...你是不是...” 她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手已经不由分说地抚上了叶知秋平坦(那时还平坦)的小腹。
叶知秋想推开她,却因为那阵眩晕而无力。叶小晚的手很凉,隔着单薄的秋衣,那触感清晰得令人心悸。她甚至能感觉到,叶小晚的手在轻微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激动。
“一定是!一定是山神保佑!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 叶小晚几乎要跳起来,她一把抱住叶知秋,将脸埋在她肩颈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却又充满了某种病态的亢奋,“姐姐!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叶知秋被她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冰冷的恶心感与腹中那刚刚被“确认”的、异物般的存在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冰冷。她想说“不”,想说“这不可能”,想说“这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能说什么?在这个扭曲的、连“姐妹成亲”都能被奉为“神谕”的梦境里,在这个“妹妹”本身就是最大异常、且与自己存在诡异精神共鸣的牢笼中,一个“孩子”的出现,又有什么“不可能”?
自那天起,叶小晚的“照顾”与“监控”,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令人窒息的阶段。
她对叶知秋腹中那个“孩子”的关注与占有欲,甚至超过了对叶知秋本人。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分秒不离的陪伴和视线锁定,而是将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叶知秋的腹部。
她会花上大半天的时间,趴在叶知秋身边,将耳朵紧紧贴在她的小腹上,屏息凝神,捕捉着里面那细微的动静。每当感受到一次胎动,她都会发出压抑的、兴奋的低呼,然后抬起头,用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叶知秋,急不可耐地分享:“姐姐!他(她)动了!踢我了!好有力气!”
她会不知从哪里弄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据说是“安胎”、“补身”、“有益胎儿”的“偏方”和“草药”,熬成味道刺鼻、颜色诡异的汤水,逼着叶知秋喝下。叶知秋若有一丝迟疑或抗拒,她便会立刻泪眼汪汪,用那种混合了委屈、担忧和偏执的语气说:“姐姐,你不喝,孩子会难受的...这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啊...”
她开始亲手缝制婴儿的衣物、襁褓,针脚细密,用的却是村里能找到的最粗糙的土布。她缝得很慢,很专注,一针一线,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一边缝,一边会低声哼唱一些不成调的、诡异的歌谣,歌词含糊不清,调子却带着一种古老的、令人不安的韵律。
她甚至开始“规划”孩子的未来。
“姐姐,你说,我们的孩子,会长得像谁多一点?” 她抚摸着叶知秋微微隆起的腹部,眼神迷离,带着梦幻般的憧憬,“眼睛要像姐姐,又亮又好看。鼻子和嘴巴可以像我...不过,最好还是像姐姐多一些,姐姐最好看了。”
“等他(她)长大了,我们教他(她)读书,识字。姐姐你学问好,教他(她)文。我...我可以教他(她)认草药,山里的东西,我都熟。” 她自顾自地说着,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未来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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