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失踪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中午就传遍了西市口。
有人说他卷了赌坊的债款跑了;有人说他得罪了城里的狠角色,被连夜“请”去喝茶,再也回不来了;还有更玄乎的,说他被山里的精怪勾了魂——毕竟前几天野人谷那边不是起了山火么?
他手下那几个喽啰起初还不信,气汹汹地去老张赌坊要人,结果被赌坊的打手轰了出来,还挨了一顿臭骂:“王三这狗东西,收了债款不上交,还想赖账?老子没找你们算账就不错了!”
没了领头羊,又失了赌坊这个靠山,几个地痞顿时成了没头苍蝇。有两个机灵的,连夜收拾细软溜出了青石县。剩下两个不死心的,还想在西市口收保护费,结果被其他早就忍气吞声的摊主联手轰走——以前怕王三,现在王三没了,谁还怕这几个瘪三?
西市口竟意外地清净了不少。
当然,这些市井流言,暂时还传不到野人谷深处。
萧执是第二天晌午回来的。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身上的灰色短打沾了些露水和草屑,鞋底边缘带着新鲜的泥泞。
“解决了。”他走进瀑布石窟,只说了三个字。
沈清辞正在石板上用炭条写写画画,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萧执的神色平静,眼神里没有任何杀戮后的戾气或兴奋,只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淡漠。他腰间的柴刀已经擦拭干净,但刀刃上似乎多了一道极细微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缺口。
“顺利吗?”沈清辞问,递过一碗晾温的野山药糊。
萧执接过碗,在火堆旁坐下,慢慢吃着。“很顺利。他昨晚在赌坊后巷‘喝醉了’,被‘好心人’送回了家。今早被人发现时,已经‘醉死’在自家床上。”他顿了顿,“他平时酗酒无度,无人起疑。赌坊那边只会以为他私吞债款,假装醉死避风头。”
沈清辞听懂了。不是暴力格杀,是伪装成意外或自然死亡。手法干净,不留痕迹。这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和专业知识。
“他手下那几个?”
“树倒猢狲散,不足为虑。”萧执吃完山药糊,将碗放到一边,“西市口那边,你可以放心了。至少短期内,没人会再找你麻烦。”
“多谢。”沈清辞诚心道。这件事,靠她自己也能解决,但绝不会如此干净利落,且不留后患。
“不必。”萧执看向她摊在石板上的“图纸”,“你在画什么?”
“一些工具。”沈清辞将石板转过去给他看。上面用炭条画着几个简易的器械草图:一个手摇式的石磨,一个带滤网的挤压装置,还有一个多层的蒸架。“我想试着做点粉条,或者更精细的淀粉类产品。单靠石臼,效率太低,品质也不稳定。”
萧执仔细看了看,眼中露出赞许:“想法不错。这手摇石磨的传动结构,可以再简化些,用木齿轮代替铁器,山里材料就能做。挤压装置的原理类似榨油,但滤网需要细密的葛布或者……”他想了想,“可以用多层细纱布代替,我下次进城可以带些回来。”
两人就着草图讨论起来。萧执显然对器械结构颇有见解,提出的修改意见都很实用。沈清辞发现,他不仅身手好,心思缜密,在工造方面也有不俗的知识储备。这个人,越来越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宝藏。
“做这些,需要稳定的场地和更多原材料。”讨论告一段落,萧执环顾石窟,“这里暂时安全,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你要扩大生产,光靠野人谷的野生资源不够。”
“我知道。”沈清辞点头,“所以我想先做出样品,找到稳定的销路,积累一笔资金。然后……或许可以租下城外某个偏僻但交通相对便利的院子,作为作坊。”
“需要多少?”萧执问得直接。
沈清辞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租一个带院子的偏僻小屋,一年租金大概五到十两。添置必要的工具和前期原料,再预留周转资金……至少需要三十两。”
她目前埋在山洞和随身带的银子加起来,大约有四十多两。但这笔钱不能全部动用,必须留足应急和生活的部分。真正能动用的,不超过二十两。
“我可以出资。”萧执忽然说。
沈清辞一愣。
“别误会,不是赠予,是投资。”萧执解释得很清楚,“我出钱,你出力和技术。作坊的收益,按比例分成。我占三成即可。”
这个条件相当优厚。沈清辞审视着他:“为什么?你应该不缺这点钱。”虽然萧执从未显露财富,但他的见识和气度,绝非寻常落魄之人。
“我需要一个合法且不惹眼的身份和收入来源,以便长期隐匿。”萧执坦白道,“一个与猎户或山民合作的‘山货加工’小作坊主,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他看着沈清辞,“我相信你的能力。这笔投资,回报率不会低。”
很实际的理由,也给了沈清辞足够的尊重——不是施舍,是平等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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