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清晨,是被车马声、叫卖声和钟鼓声唤醒的。
沈清辞站在“沈记·养生堂”京城分号的后院,看着伙计们将最后一批药材搬入库房。这处铺面位于城南永宁坊,虽不似东市那般繁华,却胜在清净,周边多住着读书人和小官吏,正是药膳生意的目标客群。
铺面是萧执离京前安排好的——这一点,在他留下的信中说得明白。信中还说,京城水深,让她循序渐进,莫要急于求成。
“东家,这是今日要试制的几样新品。”周伯递上单子。这位老掌柜执意跟着她进京,说是在县城待了大半辈子,也该出来见见世面。
沈清辞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玉竹百合糕’、‘陈皮红豆沙’……先试这几样。对了,我让你打听‘鹤年堂’,可有消息?”
周伯神色一正:“打听到了。鹤年堂在京城有三家分号,总号就在东市,掌柜姓孙,听说跟太医院有些关系。他们主要做高端药膳,一道‘人参乌鸡汤’敢卖五两银子,去的都是达官显贵。”
“孙掌柜……”沈清辞记下这个名字,“今日午后,我去总号看看。”
“东家,这会不会太急了?”周伯有些担忧,“咱们刚来三天,还没站稳脚跟。”
“正是要趁他们还没把咱们放在眼里的时候去。”沈清辞微笑,“若等咱们做出名气再去,那就是挑衅了。现在去,只是同行拜访,合情合理。”
午后,沈清辞带着一盒新制的“四时养生糕”,来到了东市的鹤年堂总号。
铺面果然气派:三层楼阁,黑底金字的匾额,门口站着两个青衣小厮。透过敞开的门扇,能看见里头清雅的陈设,紫檀木的柜台,墙上挂着名家字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材清香。
她刚踏进门槛,便有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迎上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这位姑娘,是抓药还是问诊?”
“我是城南新开的沈记养生堂的东家,姓沈。”沈清辞递上拜帖和礼盒,“初来乍到,特来拜访孙掌柜,还请通报一声。”
管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上下打量她一眼:“沈记?可是那个从……县城来的?”
“正是。”
“掌柜正在会客,怕是没空。”管事语气客气却疏离,“礼盒我代为收下,姑娘请回吧。”
这是闭门羹了。沈清辞也不恼,只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这盒点心是我们沈记的特色,还请转交孙掌柜,算是同行的一点心意。”
说罢,她转身便走。
刚走出几步,身后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且慢。”
沈清辞回头,只见一位身着深褐色锦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楼梯上走下,手中拄着一根紫竹杖。他目光锐利,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你就是那个做出‘长寿茶’,还在县令寿宴上当场炮制的沈清辞?”
“正是晚辈。”沈清辞躬身行礼。
老者正是孙掌柜。他走到柜台前,打开那盒点心,取出一块茯苓糕掰开,闻了闻,又抿了一小口,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用料扎实,炮制得法。”他放下糕点,“不过沈姑娘,京城不比县城。这里的人,吃的是排场,是名气。你这般实在的做法,怕是不讨好。”
“药膳之本,在于养生。”沈清辞不卑不亢,“排场名气固然重要,但若失了根本,便是本末倒置。”
孙掌柜笑了,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年轻人有傲气是好的。不过……三日后,慈宁宫有位贵人要办个小宴,点名要药膳。太医院推荐了我们鹤年堂,但也给了你们沈记一个机会——两家各出一道主菜,由贵人亲品,择优选用。”
沈清辞心头一凛。慈宁宫……那是太后的居所。
“这是太医院的帖子。”孙掌柜从袖中取出一张烫金请柬,“沈姑娘若是有胆,便接下。若是觉得分量不够,现在推了也无妨——毕竟初来乍到,没人会笑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裸的挑战。
沈清辞接过请柬,上面果然盖着太医院的印鉴:“多谢孙掌柜转交。三日后,沈记定当赴约。”
“好。”孙掌柜深深看她一眼,“提醒姑娘一句,这位贵人脾胃虚弱,忌口颇多。太医院给的清单,都在帖子里了。”
回到养生堂,沈清辞立刻打开请柬。里头夹着一张纸,详细列出了禁忌:忌油腻、忌生冷、忌发物、忌过补,连常用的几味温补药材都标了出来。
“这……”周伯看了直皱眉,“这也不能用,那也不能用,还怎么做药膳?”
沈清辞却盯着那张清单,若有所思。
太医院的禁忌清单很周全,看得出是认真拟的。但正因为太周全,反而像是……故意设下的难题。
“东家,要不咱们推了吧?”周伯劝道,“这才刚到京城,万一做不好,得罪了贵人……”
“推了,就等于承认沈记技不如人,以后在京城便难抬头了。”沈清辞摇头,“况且,这未必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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