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府张灯结彩,寿宴设在花园的敞轩之中。三桌席面,坐满了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夫人坐在主位,穿着暗红色福寿纹衣裳,笑容满面。
沈清辞站在临时搭起的小灶台前,面前摆着紫砂壶、红泥小炉,以及一排精致的药材罐。她的动作从容不迫——取三两黄芪、五钱枸杞、七颗红枣、少许陈皮,又加入几片她特制的“蜜炙甘草”。
“老夫人,”她温声解释,声音清亮足以让全场听见,“这长寿茶的配伍,讲究的是‘君臣佐使’。黄芪为君,补气固表;枸杞红枣为臣,养血安神;陈皮为佐,理气健脾,防滋补太过;甘草为使,调和诸药,更添甘甜。”
红泥小炉上的山泉水恰好滚起鱼眼泡。她执壶高冲,水流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药材在壶中旋转舒展。
敞轩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行云流水的炮制过程吸引。就连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的几个富商,此刻也看得目不转睛。
茶香渐渐弥漫开来,混合着药材的清香与蜜炙过的甜香。
周世昌坐在靠边的席位上,脸色阴沉。他没想到沈清辞会来这么一手——现场炮制,将药膳的神秘面纱当众揭开,却又用精湛的手法重新披上光环。他瞥了一眼桌上那盒周记的“养生糕”,拳头在袖中悄悄握紧。
第一道茶奉给老夫人。
老夫人轻啜一口,眼睛微眯,随即舒展开来:“好!入口甘醇,回味清甜,饮下去胸口都暖了!”
众人纷纷赞叹。
沈清辞正要奉第二道茶,敞轩东南角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爹!爹你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粮铺的赵掌柜捂着肚子,脸色惨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身旁的儿子慌忙扶住他,而赵掌柜已经控制不住,弯腰“哇”地吐了一地。
几乎同时,另一桌也有人发出呻吟。布庄的王夫人捂着嘴冲出席位,没跑几步就扶着柱子呕吐起来。
场面瞬间大乱。
“肚子好痛……”
“我也……唔!”
接二连三,又有四五位宾客出现症状,或呕吐或腹痛,一时间敞轩里弥漫开酸腐气味。
县令“腾”地站起,脸色铁青:“怎么回事?!”
周世昌立刻起身,一脸“震惊”地指向沈清辞:“定是那茶有问题!我等都喝了茶,只有他们几个发了病,定是、定是茶里有毒!”
“胡说!”苏婉起身反驳,“清辞亲手炮制的茶,我们这桌都喝了,怎的没事?”
“那便是因人而异,或许她用了什么相克的药材!”周世昌步步紧逼,“诸位想想,今日入口的,除了沈记的茶和菜,还有什么?不就是她沈记特制的伴手礼糕点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桌上那些精致的糕点盒。
沈清辞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发病的几人——赵掌柜、王夫人、还有两位乡绅,都是在县城里颇有产业、且最近与周记有过摩擦的人。
太巧了。
“来人!”县令怒喝,“先将沈氏拿下!”
两名衙役应声上前。沈清辞却抬手制止:“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你还有何话说?!”
“第一,”沈清辞声音清晰,“长寿茶的配伍绝无问题,所用药材皆可当场查验。第二,发病的几位,并非都饮了茶——王夫人因忌口,从头到尾只饮白水,这点她身边的丫鬟可作证。”
王夫人的丫鬟战战兢兢点头:“是、是的,夫人近日服药,大夫叮嘱忌茶……”
“第三,”沈清辞走到席间,拿起一盒周记的糕点,“今日伴手礼有两份。一份是沈记的‘四时养生糕’,另一份是周记临时送来的‘养生糕’。敢问发病的几位,刚才吃的是哪一份?”
赵掌柜的儿子立刻道:“我爹说周记的便宜,就尝了周记的!”
“我、我也吃了周记的……”另一个发病的乡绅虚弱道。
周世昌脸色一变:“血口喷人!周记的糕点若有问题,为何其他人吃了没事?!”
“因为,”一个冷冽的声音从敞轩入口传来,“你只在那几盒特定的糕点里下了药。”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萧执一身墨色劲装,风尘仆仆却难掩肃杀之气。他手中提着一个人——周记药行的伙计,此刻面如土色,浑身发抖。
“此人一个时辰前,在府外小巷被我发现行踪鬼祟。”萧执将人往前一推,“他怀里藏着这个。”
“当啷”一声,一只青瓷药瓶滚落在地,红纸标签上那个“泻”字刺眼无比。
周世昌倒退半步:“你、你胡说!这是栽赃!”
“栽赃?”萧执冷笑,从怀中又掏出一张纸,“这是你昨日在‘仁和堂’购买巴豆粉的单据,上面可有你周记的印鉴。需不需要请仁和堂的掌柜来认一认?”
沈清辞看着那张单据,心中了然——原来萧执这两日“出城”,是去查这个了。
“即便、即便我买了巴豆粉,也是药行正常进货!”周世昌强自镇定,“单凭这个,怎能证明是我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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