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城南小院。
灶间里烛火通明,药香与血腥气混合成一种诡异的气味。沈清辞站在临时搭起的药台前,面前一字排开:盛着胡三刀心头血的玉瓶、赵怀仁紧急送来的百年雪莲、阿七动用药材商关系高价购得的七叶金线草,以及她自己的药箱。
赵怀仁站在一旁,神色凝重:“沈姑娘,你确定要亲自炼制‘七日醉’的解药?此药炼制过程极险,稍有差池,不仅前功尽弃,炼药者也可能中毒。”
沈清辞挽起衣袖,用清水反复净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赵老,这里只有我最了解七日醉的毒性,也只有我见过解药古方。萧执等不起,我必须试。”
她看向躺在隔壁房间的萧执——透过敞开的房门,能看到他惨白的脸。距离中毒已过去六个时辰,“九转还魂丹”的药效正在衰减,他呼吸越来越微弱,脸上青黑之气已蔓延至脖颈。
再不解毒,就真的来不及了。
“开始吧。”沈清辞深吸一口气,点燃药炉。
炼制解药的第一步,是处理最危险的心头血。她将玉瓶中的血液倒入银质药钵,点燃特制的艾草炭,用文火慢慢加热。血液在加热过程中逐渐变稠,散发出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
“需加热至血液起细密气泡,但不能沸腾。”沈清辞紧盯药钵,手中银筷不停搅拌,“沸腾则药性全失,温度不够则毒素不散。”
赵怀仁递上一小包白色粉末:“这是‘冰片粉’,待血液气泡均匀时加入,可固形锁毒。”
沈清辞点头,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药炉的热气熏得她脸颊泛红,眼睛却一眨不眨。
半刻钟后,血液表面果然泛起均匀的细泡。她迅速撒入冰片粉,血液瞬间凝固成暗红色的胶状物。她用银刀小心刮下,放入研钵细细研磨,直到成为均匀的暗红色粉末。
第一步,成了。
接下来是处理雪莲。百年雪莲极为珍贵,花瓣洁白如雪,花蕊金黄。沈清辞取三片花瓣,用竹镊夹着,在蜡烛火焰上快速燎过——不能烧焦,只需逼出表层寒气。
“雪莲性极寒,需先祛其寒气,否则与七叶金线草的燥热相冲,药性相抵。”她边操作边解释,既是为让赵怀仁放心,也是让自己保持冷静。
燎过的雪莲花瓣放入玉臼,加入晨露,用玉杵慢慢捣成糊状。这一步需耐心,力道太猛会破坏药性,太轻则无法融合。
然后是七叶金线草。这种草药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七片叶子呈金黄色,叶脉如金线,故而得名。草药本身无毒,但采摘后需在十二个时辰内使用,否则药效尽失。
沈清辞取下七片叶子,放入铜锅,加入陈醋浸泡。醋能激发金线草的燥热之性,与雪莲的寒性形成微妙平衡。
“现在是最关键的一步——三药融合。”沈清辞将三种处理好的药材依次摆好:暗红血粉、雪莲糊、金线草醋液。
她先取雪莲糊与金线草醋液混合,用银勺缓缓搅拌。两种药材相遇的瞬间,发出“嗤”的轻响,冒出淡淡白烟。沈清辞屏住呼吸——这是药性相激的正常现象,但若烟雾颜色不对,便意味着失败。
白烟渐散,混合物变成淡金色的粘稠药膏,散发出奇异的清香。
“成了!”赵怀仁低呼。
沈清辞却不敢松懈,最后将暗红血粉分三次撒入药膏,每一次都需搅拌百下,让血粉完全融入。这是最耗心神的一步——血粉若搅拌不均,解药不仅无效,还可能变成剧毒。
烛火下,她脸色苍白,握勺的手腕已微微发抖。阿七几次想上前帮忙,都被赵怀仁拦住——炼药讲究一气呵成,中途换人,药性必乱。
终于,最后一撮血粉融入。药膏变成了深沉的金红色,在烛光下流转着宝石般的光泽。香气也从清香转为一种复杂的、难以形容的药香——苦中带甘,腥中蕴香。
“快,取温水!”沈清辞哑声道。
阿七早已备好温水。沈清辞舀出一勺药膏,溶于温水中,药水立刻变成琥珀色。
她端着药碗,快步走到萧执床前。赵怀仁扶起萧执,捏开他的嘴。沈清辞用小勺一点点将药水喂入。
一碗药喂完,三人屏息等待。
一刻钟,毫无动静。
两刻钟,萧执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有效!”阿七激动道。
沈清辞却不敢放松,继续搭脉。脉象依旧微弱,但那股紊乱的躁动感正在平复,青黑之气的蔓延也停滞了。
“还需要第二剂。”她转身回到药台,“古方记载,七日醉解药需分三次服用,每次间隔一个时辰,方能根除毒素。”
她将剩余药膏分成两份,一份立即配成第二剂,一份小心装入瓷瓶密封——这是备用的第三剂。
第二剂喂下时,萧执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脸上青黑之色开始从边缘慢慢消退,露出原本苍白的肤色。
第三剂喂下后,窗外天色已蒙蒙亮。
沈清辞守在床边,手中银针随时准备施救。赵怀仁年纪大了,熬不住,靠在椅上小憩。阿七和暗卫们轮流值守院中,警惕任何风吹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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