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城南小院。
沈清辞站在刚收拾出来的灶间里,看着阿七指挥几个汉子将新买的药柜、灶具一一摆放整齐。这处宅子是萧执名下的产业,原本空置,如今临时改成了药膳坊的筹备处兼她的暂居之所。
院子不大,但胜在隐蔽。前后两进,前院做药材处理和临时仓储,后院是生活区。院墙比寻常宅子高出半截,墙头还插着防攀爬的碎瓷片——显然是萧执特意安排的。
“姑娘,这些药材放哪儿?”一个伙计扛着麻袋进来,额上冒着汗。
沈清辞看了眼标签:“党参和黄芪放东边药柜,枸杞和红枣放西边。记住,党参不能受潮,柜子里要放石灰包。”
“好嘞!”
她走到院中,看着忙碌的众人,心头却有些空落落的。自那日杏林会后,萧执便忙着部署离城事宜,两人已两日未见。只偶尔有暗卫传来口信,说“主子安好,姑娘勿念”。
“沈姑娘。”赵怀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人今日穿了身素色直裰,身后跟着两个回春堂的伙计,抬着一口大木箱。
“赵老,您怎么来了?”沈清辞连忙迎上去。
“给你送些东西。”赵怀仁示意伙计开箱,“都是些常用的药材样品,还有几本老夫年轻时整理的药膳笔记——虽不及你精妙,但或许有些参考价值。”
箱子里整齐码放着几十个油纸包,每个都贴着标签,写着药材名、产地、性味。最上面是几本手抄册子,纸页泛黄,墨迹却依旧清晰。
沈清辞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只见扉页上写着:“景和二十三年春,于京城保和堂随陈师习药膳心得。”笔迹清隽工整,是赵怀仁年轻时所书。
“这太珍贵了……”她指尖轻抚纸页。
“放在老夫那里也是落灰。”赵怀仁摆摆手,“你既决定走这条路,这些心得或许能让你少走些弯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萧公子那边……都安排妥了?”
沈清辞点头:“他说三日后启程回京。”
“这么快?”赵怀仁皱眉,“平王的人还在府城,他这一走……”
“正因平王的人在,他才必须尽快走。”沈清辞苦笑,“他在府城多留一日,这里的危险就多一分。他走了,那些人或许会把注意力转向京城,府城反而安全些。”
这话说得理智,可她心里明白,这只是自我安慰。
赵怀仁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这个你收好。里面是三枚‘保命丹’,是老夫年轻时按古方所制,能解百毒、吊性命。虽不知你用不用得上,但带在身边,总有个防备。”
沈清辞接过锦囊,沉甸甸的,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多谢赵老。”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车马声。一辆青篷马车停在院外,车帘掀起,下来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一口樟木箱子。
“请问,可是沈记药膳坊?”管事拱手问道。
沈清辞上前:“正是。您是?”
“在下姓周,是城西‘福寿堂’的掌柜。”管事笑容可掬,“听闻沈姑娘擅制药膳,特来订一批药膳包,给府上老夫人调理身子。”
福寿堂?沈清辞记得,那是府城最大的绸缎庄,东家姓郑,是府城数一数二的富户。
“不知府上老夫人有何不适?需要哪种药膳?”她谨慎问道。
周管事递上一张单子:“老夫人年事已高,常有头晕目眩、夜寐不安之症。大夫开了方子,但药汤苦涩,老夫人不肯喝。听闻药膳温和适口,故想试试。”
单子上列着症状和饮食禁忌,看起来并无不妥。
沈清辞沉吟道:“头晕目眩多因肝肾阴虚,夜寐不安则是心肾不交。我可配一款‘杞菊地黄糕’,以枸杞、菊花、熟地黄、山药为主料,滋阴明目;再配一款‘酸枣仁茯苓汤包’,安神助眠。只是……”
她看向周管事:“药膳虽温和,也需对症。可否请府上大夫过目方子?或是容我为老夫人诊一次脉,更为稳妥。”
周管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笑道:“沈姑娘考虑周全。只是老夫人深居简出,不喜见生人。这样——姑娘先配一批,让老夫人试试。若有效,再请姑娘过府诊脉,如何?”
这话合情合理,沈清辞却莫名觉得不对劲。她看向赵怀仁,见老人微微摇头。
“周管事,”沈清辞将单子递还,“药膳不比寻常吃食,关乎性命,不可儿戏。若不见病人,我不敢贸然开方。还请见谅。”
周管事笑容僵了僵,随即恢复如常:“姑娘谨慎,也是应该。那……容我回去禀报老夫人,改日再议。”
他拱手告辞,带着小厮和箱子走了。
马车驶远后,赵怀仁低声道:“福寿堂的郑老夫人,老夫认识。她确实有头晕之症,但三年前中风后便瘫痪在床,言语不清,根本不可能‘不喜见生人’。”
沈清辞心头一凛:“那这周管事……”
“怕是有人假冒。”赵怀仁神色凝重,“你拒绝得好。若真接了这单子,无论药膳有没有问题,对方都能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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