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怀仁站在窗前,背对着两人,苍老的手指摩挲着窗棂上的木纹。桂花香从窗外涌入,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
许久,他才缓缓转身,目光如炬地看向萧执:“能让府衙捕头亲自带队,且事先毫无风声——萧公子在府城的能耐,可不一般。”
萧执站在沈清辞身侧,神色平静:“赵老过奖。不过是恰好掌握了些证据,又恰好在府衙有几位故交罢了。”
“故交?”赵怀仁走近两步,盯着萧执腰间那枚看似普通的玉佩——玉质温润,雕工却隐现皇家气度,“什么样的故交,能调动府衙精锐,连夜搜查仁心堂?什么样的故交,能让吴仁德这种地头蛇毫无还手之力?”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老夫虽偏居府城,却也去过京城几次。萧公子身上这股气度,绝非寻常商贾或江湖中人能有。”
沈清辞的心跳得厉害。她看向萧执,见他垂眸沉默,侧脸在窗格透进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冷硬。
“赵老慧眼。”萧执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晚辈确非猎户,也非商贾。”
他抬起眼,目光与赵怀仁相对:“家父萧靖,曾任当朝太傅。晚辈萧执,承蒙先帝错爱,现任摄政王一职。”
“摄……摄政王?!”赵怀仁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两步,扶住桌沿才站稳。
沈清辞也呆住了。她知道萧执身份不凡,却没想到竟不凡至此——摄政王!那可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难怪……”赵怀仁喃喃道,“难怪那日在杏林会上,府衙的人对你如此恭敬。难怪你能轻易扳倒周记、吴仁德……”
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看向沈清辞:“那沈姑娘你……”
“我与萧大哥相识时,并不知他身份。”沈清辞连忙解释,“他当时重伤昏迷在山中,我救了他。那时他只说是猎户,我也信了。”
赵怀仁长叹一声,在椅上坐下,揉了揉额角:“原来如此。老夫就说,一个普通猎户,怎会有那般气度,又怎会屡次帮你化解危机。”
他看向萧执,神色复杂:“王爷既已表明身份,想必是打算回京了?”
萧执点头:“京城传来消息,朝中局势有变,我必须尽快回去。”
“那沈姑娘……”赵怀仁看向沈清辞,“王爷打算如何安置?”
这话问得直接。沈清辞心头一紧,也看向萧执。
萧执沉默片刻,才道:“我想带她一同回京。”
“不可!”赵怀仁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礼,拱手道,“王爷恕罪。老夫的意思是,沈姑娘若随王爷回京,必卷入朝堂争斗。她一个女子,无权无势,怕是……”
“我明白。”萧执打断他,“所以我来找赵老。”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这是林老先生写给您的信。他说您与京城‘保和堂’的陈太医是故交,若沈姑娘愿留在府城发展药膳坊,望您能照拂一二。”
赵怀仁拆信细看,良久,放下信纸,神色凝重:“林老哥信中说,沈姑娘天资聪颖,心地纯善,是难得的药膳奇才。他希望老夫能护她周全,让她安心钻研药膳之道,莫卷入是非。”
他看向沈清辞:“沈姑娘,老夫也劝你一句——留在府城。有回春堂和济世堂护着,你的药膳坊定能办起来。至于京城……那是虎狼之地,不适合你。”
沈清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为那阴疽病人诊脉时的触感,那微弱的脉搏,那诡异的斑块——那是她靠自己的本事诊断出的病症,开出的方子。
可若去了京城呢?
那里有摄政王府的庇护,有更广阔的天地,但也有一—如赵怀仁所说——无尽的争斗和危险。
“萧执,”她终于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你回京后,会如何?”
萧执与她目光相对:“肃清朝堂,清除奸佞,稳固朝纲。”
“会有危险吗?”
“会。”
“会……杀人吗?”
萧执静了一瞬:“必要之时,会。”
沈清辞心头一颤。她知道,这才是真实的萧执——不是山中那个沉默的猎户,不是县城那个护着她的同伴,而是执掌生杀大权的摄政王。
“若我跟你回京,”她轻声问,“我能做什么?继续摆摊卖药膳吗?”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萧执道,“开药膳坊,设女子药膳学堂,甚至——若你愿意,我可请旨设立‘药膳司’,由你掌管,将药膳推行天下。”
这许诺太重了。沈清辞能感觉到赵怀仁投来的震惊目光。
“那若我选择留下呢?”她又问。
萧执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保你一生安稳。待京城事毕,我再来接你——若那时你还愿意见我。”
他话说得平淡,沈清辞却听出了话里的分量。他给了她选择,也给了自己承诺——无论她选什么,他都会护着她。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窗外的桂花香依旧浓郁,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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