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重檐,丹陛九重。
沈清辞跟着传旨太监穿过一道又一道朱红宫门。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金砖,两旁是肃立如雕塑的侍卫,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权力的沉重气息。她的心跳在踏入宫门那一刻就变得异常平稳——越是险境,越要镇定。
领路的太监姓王,约莫四十岁,面容白净,眼神却锐利如鹰。他不时用余光打量沈清辞,忽然低声道:“沈姑娘,皇后娘娘在‘静心斋’等您。那里是娘娘礼佛之处,寻常人不得靠近。”
“多谢公公提点。”沈清辞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递过去——这是韩掌柜临行前塞给她的,“一点心意,请公公喝茶。”
王公公不着痕迹地收下,声音更低了:“娘娘近来凤体违和,太医院开的药吃了总不见好。姑娘若能在这上头尽心,便是大功德。”
沈清辞了然。皇后召她入宫,表面是为赏梅宴筹备药膳,实则是想让她调理身体。这既是信任,也是考验。
静心斋在御花园深处,是座精巧的三间抱厦,四周植满翠竹,环境清幽。斋内陈设简朴,香案上供着白玉观音,地上摆着几个蒲团。皇后正跪在蒲团上念经,穿着家常的月白常服,未施粉黛,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些,只是眉宇间有掩不住的倦色。
“民女沈清辞,叩见皇后娘娘。”沈清辞依礼跪拜。
“平身。”皇后放下经卷,转过身来。她的目光温和,却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仪,“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沈清辞起身,垂首走近。皇后仔细端详她的面容,良久轻叹:“像,真像。婉娘若还在,也该是这般年纪了。”她示意沈清辞坐下,“你姑祖母的事,本宫一直记着。当年……本宫能力有限,未能救她。”
“娘娘能记得姑祖母,已是沈家之幸。”
“你不怨本宫?”
沈清辞抬眼,直视皇后:“民女只怨陷害姑祖母之人。”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不愧是她教出来的孩子。”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这是太医院为本宫开的药方,你瞧瞧。”
沈清辞接过细看。方子以四君子汤为基础,加黄芪、当归、龙眼肉温补气血,配伍中规中矩,但……
“娘娘可是夜寐不安,多梦易醒,且食后腹胀,畏寒肢冷?”
皇后微讶:“正是。太医院说本宫是思虑过度,气血两虚。”
“不止。”沈清辞斟酌着词句,“娘娘脉象……民女可否一诊?”
皇后伸出手腕。沈清辞搭指细察,眉头微蹙——脉象虚浮中带着一股滞涩之感,像是……中毒?但剂量极微,若非她前世见过类似病例,根本察觉不出。
“娘娘,”她压低声音,“您每日饮食中,可有什么常吃常用之物?”
皇后脸色微变,看向侍立一旁的王公公。王公公会意,屏退左右宫女,亲自守在门外。
“你是说……有人下毒?”皇后声音发颤。
“剂量极轻,非一日之功。”沈清辞谨慎道,“应是长期在饮食或熏香中掺入微量寒凉之物,如冰片、薄荷、黄连之类,日积月累,损伤脾胃阳气,导致气血生化无源。表面看是体虚,实则是外邪入侵。”
皇后的手微微发抖:“本宫熏的‘安神香’,是安阳郡主所赠……”
又是安阳郡主!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民女斗胆,请取香灰一验。”
王公公很快取来香炉。沈清辞捻起一点香灰,放入茶盏,注入热水。灰烬化开,茶水泛起极淡的青色——果然有冰片!且掺了少量曼陀罗花粉,久闻会令人精神恍惚,记忆减退。
“这香……本宫用了三年。”皇后闭上眼,眼角有泪光,“难怪这三年来,本宫总觉得精神不济,记性也大不如前……”
“娘娘现在停用,还来得及。”沈清辞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民女自制的‘清心丸’,以茯苓、远志、酸枣仁为主,安神定志,可暂代熏香。待民女为娘娘拟一道食疗方,温补脾胃,徐徐调理,三月可见效。”
皇后接过瓷瓶,紧紧握住沈清辞的手:“孩子,你想要什么?本宫能做的,一定帮你。”
沈清辞跪地:“民女只求两件事:一,在赏梅宴上,给民女一个说话的机会;二,请娘娘护住永宁侯世子萧珩——他是扳倒陆文轩的关键。”
皇后扶起她:“第一件,本宫答应你。第二件……”她苦笑,“萧珩越狱之事,皇上已经知道了。陆文轩联合几位大臣,正奏请皇上严惩。本宫只能尽力周旋,但能否保住他,还要看你的本事。”
“民女明白。”
皇后又交代了赏梅宴的事宜:宴设腊月初八,在御花园梅林旁的“揽月阁”,届时皇上、太后、众妃嫔、宗室勋贵都会到场。沈清辞负责的药膳席面共十二道,需兼顾时令、养生、口味,更要能应对突发状况。
“安阳郡主定会在宴上发难,”皇后叮嘱,“你要有准备。”
沈清辞点头。她早有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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