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呢马车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行驶。
车内熏着淡雅的檀香,李嬷嬷闭目养神,手中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两个丫鬟垂首侍立,眼观鼻鼻观心,车厢里静得能听见车轱辘碾过石子的声音。
沈清辞端正坐着,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枯树荒原。离开县城已三日,行程过半,再有四五日就能到京城。这一路出乎意料的平静——食宿皆由李嬷嬷安排,住的都是上等客栈,吃的也是精细菜肴,甚至每晚还有热水沐浴。
但越平静,越危险。
“沈姑娘,”李嬷嬷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你可知郡主为何非要见你?”
“民女不知。”
“因为你不安分。”李嬷嬷声音平淡,却字字如针,“一个乡野女子,不好好嫁人生子,偏要开什么药膳铺,还搅进罗文轩的案子里,更得了安平县主祖孙的青眼……郡主说,你像野草,看着不起眼,却总能从石头缝里钻出来。”
沈清辞垂眸:“民女只是为了活命。”
“活命?”李嬷嬷睁眼,目光锐利,“你那药铺一个月挣的银子,够寻常农户活十年。你那手药膳本事,连宫中御医都称赞。沈清辞,你想要的,不只是活命吧?”
四目相对。
沈清辞坦然道:“民女想要公道——为姑祖母沈婉娘讨个公道,为沈家满门讨个公道。”
车厢内空气骤然凝固。两个丫鬟头垂得更低,几乎要把脖子折断。
李嬷嬷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公道?这世上的公道,从来都是强者说了算。沈婉娘技不如人,死了;沈家势不如人,灭了。你要讨公道?凭你这点微末本事,还是凭安平县主那点怜悯?”
“民女凭的,是真相。”沈清辞从怀中取出那封沈婉娘的绝笔信副本,展开,“嬷嬷不妨看看,当年贵妃中毒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李嬷嬷扫了一眼,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伪造之物,也敢拿出来?”
“是不是伪造,郡主心里清楚。”沈清辞收起信,“嬷嬷,我既然敢进京,就不怕死。但我若死了,这封信的原本,还有沈婉娘的手札、康亲王的龙凤玉佩,就会出现在都察院、出现在皇上案头。您说,郡主会不会想看到那一天?”
这是摊牌,也是威胁。
李嬷嬷手中佛珠捏得咯咯作响,最终却缓缓松开:“好,很好。郡主果然没看错你。”她重新闭上眼,“到了京城,自有你的去处。至于能不能活到面见郡主……就看你的造化了。”
话音落,马车忽然剧烈颠簸!
“吁——!”车夫惊呼,“嬷嬷!有劫道的!”
车外传来刀剑碰撞声、马匹嘶鸣声!沈清辞掀开车帘一角——官道两侧山坡上冲下二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钢刀,正与护卫厮杀!
李嬷嬷的护卫只有八人,虽身手不错,但寡不敌众,转眼已有两人倒下!
“是冲着我们来的?”沈清辞问。
李嬷嬷面色不变:“冲着谁来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我若死在这儿,正好遂了某些人的意。”
正说着,一个黑衣人突破护卫,挥刀砍向马车!车夫被一刀砍倒,马匹受惊,嘶鸣着狂奔!
“跳车!”沈清辞一把扯住李嬷嬷,踹开车门,在马车冲下官道前的瞬间,拉着她滚下斜坡!
两个丫鬟没来得及跳,随着马车一起翻下深沟,传来凄厉惨叫。
山坡陡峭,沈清辞和李嬷嬷滚了十几圈才停住。沈清辞用身体护住要害,只受了些擦伤;李嬷嬷就没那么幸运,额头撞在石头上,血流如注,左腿也诡异扭曲,显然是骨折了。
黑衣人已解决护卫,正朝这边追来!
“嬷嬷还能走吗?”沈清辞快速撕下衣襟为她包扎额头。
李嬷嬷疼得脸色煞白,却咬牙道:“别管我!你走!他们的目标是你!”
“现在也是您了。”沈清辞环顾四周——这里是片荒坡,灌木稀疏,无处可藏。最近的一片林子也在百丈之外,拖着伤腿根本跑不到。
黑衣人已逼近,只剩三十步!
沈清辞从怀中掏出最后两包药粉——一包迷目散,一包是她特制的“痒痒粉”。她将药粉攥在手中,压低声音:“嬷嬷,待会儿我撒药,您往右滚,我往左。进林子后,找地方藏起来,等天亮。”
“你……”
“别废话!”沈清辞盯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他们要杀的是我,不会仔细搜。您腿伤了,跑不远,藏好了或许能活。”
黑衣人到十步距离时,沈清辞猛地站起,将两包药粉同时撒出!
“闭眼!”
药粉顺风弥散!冲在最前的几个黑衣人猝不及防,捂脸惨叫!沈清辞趁机朝左狂奔!李嬷嬷则咬牙朝右翻滚,躲进一丛枯草中。
“追那个女的!”为首的黑衣人嘶吼。
沈清辞拼尽全力奔跑。她这些日子虽奔波劳累,但每日坚持锻炼,体力比寻常女子好得多。但身后的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距离在不断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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