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绒草的神效,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敷药后第三天,萧执胸前的溃烂已停止蔓延,边缘生出粉嫩的新肉。高烧退去,虽然仍虚弱得无法起身,但至少能清醒地说上几句话了。
“清辞……”他握着她的手,声音嘶哑如沙砾,“你冒险了。”
沈清辞正小心地为他换药,闻言抬眼:“你不也为我冒险了?”
两人对视,千言万语都在那一眼中。
洞窟外,巴图和严七正在收拾行装。雪狼帮覆灭,黑风镇到黑石寨这条商路终于恢复太平,但他们不能久留——北境的冬天只会越来越冷,一旦大雪封山,就真的出不去了。
“明天一早就走。”巴图将晒干的肉条塞进行囊,“我送你们到黑风镇,那里有南下的商队。乌尔大叔说,十天后会有个大商队去京城方向,你们可以搭伙。”
京城……沈清辞手中动作一顿。腊月赏梅宴,算算日子,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巴图大哥,”她走出洞窟,“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巴图摇头,目光望向远山:“我要去找我阿妈。三年前雪狼帮劫了我们部落,阿妈被抓走,我一直以为她死了。但独眼狼死前说……她还活着,被卖到北蛮子那儿去了。”
沈清辞心中恻然:“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巴图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你已经帮了。杀了独眼狼,就是给我报了仇。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骨雕的狼牙项链,递给沈清辞,“这个给你。鄂温克人认这个,往后在北境遇到麻烦,亮出它,会有人帮你。”
沈清辞郑重接过:“谢谢。你也保重。”
***
南下途中,天气难得放晴。
严七赶着从雪狼帮那儿缴获的雪橇,萧执裹着厚毛毯坐在上面,沈清辞陪在一旁。巴图骑马在前引路,他的雪橇犬跟在后面,时而欢快地追逐雪地上的野兔。
四天后,他们抵达黑风镇。
与黑石寨的荒凉不同,黑风镇是北境最大的贸易集散地,街道两旁挤满了皮毛店、药材铺、铁匠铺,空气中混杂着皮革、香料和马粪的味道。各色人种穿梭其间:汉人、鄂温克人、蒙古人,甚至还有高鼻深目的西域商客。
巴图熟门熟路地带他们来到镇东的“四海客栈”。掌柜是个独臂老头,一见巴图就笑:“巴图小子!你还活着!独眼狼那伙人……”
“死了。”巴图简短道,“这几位是我朋友,要搭南下的商队。”
掌柜打量了沈清辞和萧执几眼,压低声音:“巧了,‘晋昌号’的商队明天就到,领头的是个女掌柜,姓韩,为人仗义,专走京城这条线。你们要搭伙,我去说。”
当晚,众人在客栈休整。沈清辞去镇上的药材铺补充了些常用药材,又特意买了些北境特产的雪莲、冬虫夏草——这些东西在京城能卖出高价,也算为进京后的开销做准备。
回客栈时,她路过一个皮毛摊,被摊主叫住:“姑娘,看看这白狐皮!完整着呢,做围脖最暖和!”
狐皮雪白无暇,确实上品。沈清辞摸了摸,手感柔软如云。她想起萧执那件破旧的羊皮袄,心念一动:“多少钱?”
“十两银子!不二价!”
沈清辞正要还价,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五两。”
摊主脸色一变:“韩掌柜!您这价砍得也太狠了!”
沈清辞回头,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穿着靛青棉袍的女子站在身后。女子面容清秀,眉眼间带着长途奔波的风霜,却自有股沉稳气度,身后跟着两个伙计打扮的汉子。
“白狐皮是不错,但肋下有三处箭伤修补的痕迹,瞒得了外行瞒不了我。”韩掌柜微微一笑,“五两,我替这位姑娘买了。”
摊主讪讪,只得成交。
韩掌柜将狐皮递给沈清辞:“姑娘是南边人吧?第一次来北境?”
“是。”沈清辞接过狐皮,福身道谢,“多谢韩掌柜解围。”
“举手之劳。”韩掌柜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忽然道,“姑娘姓沈?”
沈清辞心头一凛:“韩掌柜如何知道?”
“你的眉眼……像一个人。”韩掌柜神色有些恍惚,“二十年前,我在京城见过一位姓沈的女医官,她救过我母亲的命。姑娘与她,有七分相似。”
沈婉娘!沈清辞几乎可以肯定。
“那是我姑祖母。”她低声道。
韩掌柜眼睛一亮,又迅速黯淡:“果然……沈医官她……还好吗?”
“她早已不在了。”沈清辞垂眸,“韩掌柜认识我姑祖母?”
“何止认识。”韩掌柜示意她到一旁茶棚坐下,“家母曾是宫中绣娘,与沈医官有旧。当年沈家出事,家母冒险藏了沈医官一些旧物,本想等风波过去交还沈家后人,谁知沈家……再无消息。”她看着沈清辞,“那些东西,我一直带着。若姑娘不弃,明日商队出发前,我交给你。”
沈清辞心潮起伏,强自镇定:“韩掌柜大恩,清辞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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