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句问话,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死寂的殿中激起了无声的惊涛。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荣王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是狡辩,是请罪,还是……狗急跳墙?
荣王脸上的肌肉剧烈抽动了几下,那层精心维持了数十年的“闲散仁厚”假面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沟壑纵横的真实野心与狰狞。他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反而猛地转向萧执,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扭曲:
“皇侄问老臣有何话说?好!好!老臣今日便说个明白!”他戟指萧执,厉声道,“陛下!诸公!你们可知,这位战功赫赫、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的生母究竟是何人?!”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更甚!皇帝瞳孔骤缩,萧执面色陡沉,沈清辞心头猛地一跳——来了!这才是荣王最后的、最毒的杀招!
“他的生母,根本不是宗谱所载、早已病故的侧妃柳氏!”荣王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他的生母,乃是当年因巫蛊厌胜、谋害云贵妃而被先帝赐死的——**罪婢云霜身边的女官,崔氏!**”
“崔氏罪人之子,血脉不洁,混淆天家!他萧执,根本无权继承亲王之位,更遑论摄政监国!他今日所有权势地位,皆是窃取而来!陛下!此等欺君罔上、混淆血脉之辈,才是真正祸乱朝纲、图谋不轨的元凶!”
轰——!!!
这指控比任何谋害妃嫔、勾结外敌都更为致命!直接动摇了萧执立足的根本!宗室血脉,乃是皇权最核心的禁忌!若此事为真,萧执别说摄政王位,性命都难保!
殿中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骇人听闻的秘闻震得魂飞魄散,连呼吸都忘了。
皇帝霍然起身,脸色铁青,手指微微颤抖:“荣王!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此等大事,可有凭证?!” 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凭证?”荣王狂笑,从怀中颤抖着掏出一卷颜色陈旧的黄绫,高举过头,“此乃先帝晚年贴身大太监德海,临死前留下的血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当年崔氏怀有身孕,因是罪婢,本应一并处死。然柳侧妃多年无出,先帝彼时子嗣艰难,为保皇家血脉,才秘密将崔氏之子记于柳氏名下,对外宣称柳氏所出!此事由德海亲手经办,先帝曾有密旨,待萧执成年袭爵后,便将崔氏秘密处死,以绝后患!德海心怀愧疚,留此血书为证!陛下若不信,可即刻派人查验笔迹,更可开柳侧妃陵寝,滴骨验亲!”
血书!德海!先帝密旨!滴骨验亲!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荣王敢拿出这样的“证据”,显然是有备而来,且自信难以被立刻证伪!开棺验亲兹事体大,且不论真假,对萧执声誉和皇室体面都是毁灭性打击!
萧执站在原地,面色已然苍白如纸,但背脊却挺得笔直,眼神冷冽如万年寒冰,直直射向荣王,那目光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他没有立刻辩驳,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身世之谜击中了要害。
沈清辞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荣王这一手太毒了!无论萧执身世真相如何,只要这个疑点被抛出,在帝王心中种下猜忌的种子,萧执便已输了!皇帝此刻面临的选择,已不是谁对谁错,而是皇权稳固与血脉纯正!
“陛下!”荣王趁热打铁,扑通跪地,老泪纵横(不知真假),“老臣忍辱负重多年,暗中查访,方知此惊天秘密!萧执身世存疑,却掌摄政大权,勾结沈氏妖女,以药膳之名控制宫廷,更与北疆将领来往密切,其心叵测啊陛下!老臣今日冒死揭露,实乃不忍我大周江山,落入来历不明、居心叵测之人手中!请陛下明鉴,即刻拿下萧执、沈清辞,彻查其党羽,肃清朝纲!”
局势瞬间逆转!萧执从功臣、受害者,变成了最大的嫌疑犯!沈清辞作为他的“同党”,自然也难逃干系!
皇帝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在荣王、萧执、血书之间来回扫视,脸色变幻不定。良久,他颓然坐回御座,闭上眼,声音疲惫而冰冷:“摄政王萧执,尚食沈清辞,身涉重嫌。即日起,剥去一切职司,暂押宗人府,听候审查。一应事务,移交……移交三法司与宗人府共审。荣王……所言之事,着宗人府、内务府,密查。”
他没有说“下狱”,而是“暂押宗人府”,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但剥夺权柄、交由审查,已是变相定罪的前兆!
“陛下圣明!”荣王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与得意,叩首领旨。
侍卫上前,客套而强硬地请萧执与沈清辞离席。萧执深深看了皇帝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失望,有决绝,最终化为一片沉寂的淡漠。他没有反抗,转身向外走去,步伐依旧沉稳。
沈清辞在经过荣王身边时,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清晰地道:“王爷好算计。只可惜,算计太多,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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