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艰难地穿透稀薄的、仍带着硝烟味的云层,像迟来的抚慰,轻轻落在秘境的伤口上。断裂的石柱沉默地矗立,阴影被拉得很长,如同大地上未愈的疤痕。空气中,魔气的余烬不甘地袅袅飘散,像无数只濒死的黑色飞蛾。地面上,那道险些吞噬一切的深渊裂缝,此刻被一层薄如蝉翼的金光“绷带”覆盖着,封印的纹路在其下微弱地明灭,每一次闪烁都带着力竭后的细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再次崩裂。
苏晚星半跪在地,让几乎失去意识的顾晏辰靠在自己肩上。两人的呼吸沉重而湿濡,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味。顾晏辰背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仍有几缕顽固的黑气如毒虫般蠕动、啃噬,试图钻得更深。他涣散的目光费力地聚焦在不远处:“玄……渊……?”
那声音气若游丝,却像针一样扎进苏晚星心里。她循着望去——
顾玄渊蜷缩在冰冷的碎石地上,像一只被风暴撕碎翅膀的鸟。黑袍已成褴褛的破布,勉强挂在身上,裸露的皮肤上,那些黑色的纹路并未完全消退,而是时隐时现,如同皮下有活物在不安地蛰伏、试探。他的脸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出血口子,长睫紧闭,却在不住地颤抖,仿佛正陷在一场醒不过来的、漆黑的噩梦里,与某个庞大的存在进行着无声的拉锯。
“魔主意识退了……但他的识海,被搅得天翻地覆。”苏晚星的声音沙哑,带着透支后的虚浮,她抹去唇边又渗出的血丝,感觉体内空空如也,连调动最微末的灵力都像要扯断经脉,“封印暂时……算是稳住了。可那股魔气……”她看向裂缝上闪烁不定的金光,心头那缕不安如同藤蔓,越缠越紧,“我总觉得,它安静得太诡异了。”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咻——!!”
一道裹挟着无尽怨毒的破空声,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两人骇然抬头,只见一道黑雾如同垂死的秃鹫,从云层中歪斜地俯冲而下!黑袍人的身影在其中时隐时现,步伐踉跄,青铜面具下传出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显然,先前强行催动秘法又遭封印反冲,已让他身受重创。可那双透过面具裂隙射出的眼睛,却燃烧着比身体创伤更炽烈的疯狂,死死锁住地上的顾玄渊,那目光——不是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遗失又被找回的、至关重要的“器皿”。
“逃?你们以为……搅乱了我的仪式,就能安然离开?”他的声音嘶哑磨耳,每一个字都浸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他抬手,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掌心却艰难地再次凝聚起一团扭曲不定、极不稳定的魔气,“魔主降世的契机……万载难逢!岂容你们……岂容你们这些蝼蚁破坏?!今日,我便耗尽本源,也要将他这具完美的‘容器’……彻底炼化,恭迎吾主归来!”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咆哮而出,带着同归于尽的癫狂。黑袍人再不掩饰虚弱,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的漆黑魔气发出腐蚀空气的“滋滋”怪响,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直扑毫无反抗之力的顾玄渊!
苏晚星瞳孔骤缩,几乎出于本能,榨干经脉最后一丝潜力,将镇渊鼎猛地推至身前!
“铛——!!!”
金石交击般的巨响炸开!鼎身金光剧烈一闪,勉强架住了那只鬼爪。巨大的冲击力如同重锤,隔着鼎身狠狠撞在苏晚星身上。她喉头一甜,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脚印,胸口气血翻腾如沸,眼前阵阵发黑。
“碍事的东西!给我死!!”黑袍人彻底暴怒,竟不顾经脉崩裂的风险,疯狂压榨体内残存的所有魔气本源!黑色的气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从他七窍甚至毛孔中喷涌而出,气息瞬间暴涨!
镇渊鼎承受的压力陡增!鼎身上的金色符文光芒急促明灭,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层保护着顾玄渊的金光屏障,肉眼可见地变薄、摇晃,如同暴雨中的烛火。苏晚星咬紧牙关,嘴角鲜血淋漓,膝盖开始发软,她知道——自己撑不过下一次冲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吼,从顾玄渊喉咙深处迸发!
他蜷缩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开始剧烈地、不自然地抽搐!皮肤下,那原本蛰伏的黑色纹路与残存的琥珀色微光,如同两股决堤的洪水,轰然对撞!这不是简单的侵蚀与抵抗,而是两股同源却相斥的恐怖力量,在他这具濒临崩溃的“容器”内,引发的、彻底失控的湮灭性反噬!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乱狂暴到极点的能量乱流,毫无征兆地从顾玄渊体内炸裂般席卷而出!那不是魔主的意志,也不是顾玄渊的力量,而是两者激烈角力后产生的、充满毁灭性的“废墟”!
黑袍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攻破苏晚星的防御上,对这来自“容器”本身、来自他所谓“盟友”深渊之主力量余波的反噬,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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