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身”技术的突破,如同一剂强效的强心针,暂时麻痹了江宇霖心中那因田哥和嫂子之死而日夜灼烧的剧痛,也让那股几乎将他吞噬的、疯狂的绝望执念,找到了一个看似可行的宣泄和寄托方向。
他不再终日沉浸在酗酒和无声的崩溃中,而是将所有的精力、狂热和牛马公司庞大的资源,更加疯狂地倾注到对“假身”技术的后续完善、量产化可能、以及最关键的——意识转移与承载的可行性研究上。
笼罩在“家”和公司上空的、那层令人窒息的灰暗和死寂,似乎也因此被撕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丝偏执而滚烫的、名为“希望”的光。
江曦月肩上的压力,肉眼可见地减轻了一些。虽然她清楚父亲执念的危险性,对“假身”技术本身也抱有深深的疑虑和警惕,但至少,父亲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牛马公司也暂时稳住了阵脚,甚至因为这项“突破性”研究而重新获得了总公司某些派系的关注和资源倾斜。她得以将更多精力放回自己在总公司的布局和应对“独角羊”派系的打压上。
然而,短暂的喘息,并不意味着遗忘,更不意味着宽恕。
田哥和嫂子的死,如同两座沉甸甸的墓碑,永远压在了江宇霖和江曦月的心头。而墓碑上刻着的名字,除了“命运”和“疾病”,更清晰地刻着“独角羊”三个字。
是独角羊的嫉妒、算计、暗中作梗,间接导致了嫂子救命药的延误,催化了田哥的绝望,最终酿成了双双赴死的悲剧。
这份血仇,必须报。
扳倒独角羊,让他付出代价,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铲除这个在总公司内部对牛马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次下黑手的巨大威胁。
但想要扳倒“独角羊”这样资历深厚、根深蒂固、在总公司经营多年、人脉盘根错节的老牌分公司老板,谈何容易?没有确凿的、足以一击致命的把柄,没有周密的计划和里应外合,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
在一次只有父女三人的、气氛凝重的家庭会议上,江曦月提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田叔是毁在独角羊安插的卧底手里,” 江曦月的声音冷静,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那么,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也尝尝被卧底从内部搞垮的滋味。”
江宇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卧底……是个办法。但要找到合适的人选,难。”
他抬起头,看向江曦月,又看了看旁边安静坐着的江夜雨,眼神复杂。
“这个人,必须绝对忠诚。忠诚于我,忠诚于牛马,忠诚于为田哥报仇这件事。不能有丝毫动摇,不能有半点私心,更不能被独角羊可能给出的任何利益诱惑或分化。”
“他(她)需要有过人的心智、应变能力和伪装能力,能在独角羊公司那样复杂、多疑的环境中长期潜伏,步步为营。”
“他(她)还需要有足够的天赋和潜力,能在独角羊公司内部快速崛起,获得信任,接触到核心机密……”
江宇霖每说一条,眉头就皱紧一分。这样的卧底人选,简直是凤毛麟角。他自己手下虽然不乏能人,但要么目标太大,要么忠诚度未必能经受如此极端考验。江曦月倒是有能力,但她身为总公司员工、众所周知的牛马老板的女儿,目标太过明显,根本不可能。
一时间,书房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江宇霖指尖敲击桌面的“笃笃”声,在寂静中回响。
就在这时——
一只白皙的手,缓慢却异常坚定地举了起来。
是江夜雨。
她坐在那里,金色的双马尾柔顺地垂在肩头,左眼的眼罩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她没有看江曦月,也没有看江宇霖,只是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上,仿佛在确认这个动作的真实性。
然后,她抬起头,右眼清澈而平静,迎着父亲和姐姐瞬间聚焦过来的、充满惊愕、难以置信、以及立刻涌上的强烈反对的目光,用那种她特有的、带着一点软糯、却异常清晰的童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去。”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块巨石,狠狠砸在了江宇霖和江曦月的心上!
“胡闹!” 江曦月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冰蓝色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恐慌?“夜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超自然公司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你这是去送死!”
江宇霖也死死盯着小女儿,脸上的肌肉绷紧,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和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没有立刻斥责,只是沉声道:“夜雨,这不是儿戏。卧底工作危险至极,随时可能暴露,一旦暴露,你知道后果吗?”
“我知道。” 江夜雨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没有因为姐姐的严厉和父亲的质疑而退缩。她放下举起的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收紧,继续说道:“我知道危险。我知道独角羊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一旦暴露的后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