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一剂药效复杂、后劲绵长的猛药,在巨大的悲痛和疯狂的执念中,强行拉扯着所有人向前。
两个月后,尘埃落定。在总公司高层的运作下,江宇霖正式继任“马”公司老板之位。曾经辉煌一时的“长颈鹿”公司,彻底成为历史名词,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江宇霖个人印记的——“牛马公司”。
那枚象征着权力、地位、以及田叔无限信任与期望的牛马纹章袖扣,终于被江宇霖光明正大地佩戴在了袖口。只是,那袖扣似乎也失去了往昔温润的光泽,变得冰冷而沉重。
江宇霖变了。
不,或许应该说是,他彻底撕掉了过往那层属于“人”的、偶尔流露温情的伪装,露出了内里最疯狂执拗的、属于“牛马”的芯子。
他几乎不再以人的形象示人。
那顶结合了牛角和马头的怪物头颅,成了他日常的标准配置。无论是在公司处理堆积如山的烂摊子,还是在总部会议上与各方势力周旋,甚至偶尔回家,他都顶着那张非人的面孔。深棕色的短毛覆盖着脸颊,那双属于人类的眼眸嵌在马脸上,看人时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偏执光芒。身后的马尾,也总是无意识地甩动着。
他将所有的时间、精力、以及牛马公司能调动的庞大资源,都投入到了一个目标中——那个如同诅咒般立下的、疯狂的目标。
打破死亡。
江曦月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她不仅要在总公司站稳脚跟,应对来自“独角羊”派系明里暗里的打压,还要分出大量心力,暗中协助父亲稳定牛马公司的局面,处理那些因公司易主、前老板自杀而带来的动荡和遗留问题。她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即使回来,眉宇间也总是凝结着化不开的疲惫和凝重,与父亲之间,除了必要的工作沟通,也只剩下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沉默。
家,更像是一个冰冷的、偶尔有人回来歇脚的驿站。
江夜雨就在这种压抑、冰冷、却又因为父亲和姐姐偶尔的存在而勉强维持着家的形态的环境里,度过了接下来的两三年。
她的身高依旧顽固地停留在145公分的“分水岭”之下,配上那张随着年龄增长愈发精致、却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和常年覆盖左眼的各式眼罩,看起来像个过于早熟、又带着神秘感的洋娃娃。金色双马尾被她打理得一丝不苟,仿佛某种仪式,也仿佛是她维持内心秩序和“乖巧”表象的某种象征。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自学、训练,或者……去牛马公司。
去公司,并不是江曦月或江宇霖的要求,而是江夜雨自己的“习惯”。或许是因为家里太冷清,或许是因为想看看爸爸,也或许……是想在爸爸疯狂执着的世界里,找到一个自己能理解、甚至能靠近的角落。
牛马公司的总部大楼,比她想象中更加冷硬、高效,充满一种冰冷的科技感和压抑感。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能量残留和某种低频率机械运转的嗡鸣混合的气息。
江夜雨通常只是安静地跟在爸爸身后,或者独自在爸爸那间巨大、空旷、装饰风格极其冷硬、几乎没什么个人物品的办公室里,找一个角落坐下,看着爸爸处理文件,开视频会议,或者对着复杂的全息星图和数据流沉思。父女俩很少交谈,江夜雨也很少提问,只是静静地看着,试图从爸爸那非人面孔的细微表情和焦躁甩动的马尾中,捕捉一丝他内心的波澜。
在牛马公司,她经常看到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比未顶着马头的爸爸年轻很多的女人。
她通常穿着一身剪裁利落、便于行动的深色工装或研究服,长发简单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清秀、但眼神异常锐利专注的脸。她似乎拥有很高的权限,可以自由出入江宇霖的办公室和公司核心区域。她与江宇霖的交流异常密切,但并非上下级的恭敬,更像是一种……带着某种狂热共鸣的“合作者”关系。
江夜雨听到别人称呼她为“黄博士”。她也从爸爸偶尔简短的介绍中知道,这位姐姐姓黄,已经结婚了,丈夫姓郑。
她见过郑哥哥几次。那是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带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沉稳的男人。他和黄姐姐站在一起时,眼神里的爱意和默契几乎要满溢出来,是江夜雨在冰冷压抑的牛马公司里,看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色彩。
郑哥哥的口袋边缘,也别着一枚袖扣,样式和爸爸的老板袖扣,田叔叔的老板袖扣有些类似。
她离得远,没看清上面印着的图案具体是什么。
江夜雨能感觉到,这位黄姐姐,对爸爸的意义非常特殊。她不是下属,不是情人,更像是……爸爸实现那个疯狂目标路上,最重要的、不可或缺的“钥匙”或“同伴”。爸爸看黄姐姐的眼神,是一种近乎托付般的重视。
而黄姐姐看爸爸的眼神,则充满了对“课题”本身的狂热,以及对爸爸的某种“知音”般的理解和全力以赴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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