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刚蒙蒙亮。陈默睁着眼看天花板,灰白的水渍像幅地图。梦里找了一夜的办公室,腿都走酸了。
他坐起来,摸过床头的手机。
屏幕亮得刺眼。六点十七分。楼下有环卫车开过的声音,刷啦啦响。
那个念头还在——该找间办公室了。
他下床,拉开窗帘。晨光稀薄,对面楼的空调外机挂了一排。其中一个在滴水,嗒,嗒,节奏很慢。
刷牙的时候,陈默打开租房软件。筛选条件勾了“办公”、“可注册”、“价格最低”。地图上跳出几十个红点,大多在城郊的创业园。
他漱了口,泡沫带着薄荷味冲进下水道。
上午约了张浩去现场。锦华小区有个摄像头角度要调,风把支架吹偏了。两人在七号楼后碰头,张浩拎着工具箱,眼皮有点肿。
“昨晚又熬夜了?”陈默接过扳手。
“写手册补充篇呢。”张浩打了个哈欠,“写到设备防雷,查资料查到两点。”
陈默蹲下,松开固定螺丝。金属摩擦的声音很涩。他把摄像头往上抬了五度,镜头正对围墙拐角。
“对了。”张浩在旁边递螺丝,“李总那边定了吧?周五见面。”
“嗯。”
“那咱们是不是……得有个正经地方了?”张浩声音压低了些,“总不能老在咖啡厅开会。”
陈默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螺丝刀压在虎口,压出一道白印。
“我也在想。”他说,“下午去看看。”
张浩眼睛亮了。“真去?”
“先看看。”陈默拧紧最后一颗螺丝,“不一定租。”
但心里知道,这事躲不过了。
中午回去,陈默给几个中介发了消息。第一个回得快,语音条点开,是个年轻男声,语速像机关枪。“陈先生您好!我们这边有创业园共享工位,一个月八百,水电全包,马上能入住……”
陈默问:“能放服务器吗?”
对面顿了一下。“这个……声音可能有点大,影响其他创业者。”
挂了。第二个中介是个大姐,说话慢条斯理。“小陈啊,我手头有个商住两用的,五十平, loft 结构。就是楼层高点儿,没电梯。”
“几楼?”
“七楼。”
陈默想了想爬七楼搬设备的样子。“我再看看。”
第三个直接发了定位,在城西的老工业区。照片里是个大开间,水泥地,墙面刷了白灰。窗玻璃裂了条缝,用胶带贴着。
月租一千二。
陈默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房间空荡荡的,阳光从破窗户斜照进来,能看见浮尘在光柱里打转。
他回:“下午能看吗?”
对方秒回:“三点,园区门口等。”
陈默换了件干净衬衫。出门前,他打开系统界面。推演次数还是满的。
他手指悬在“今日推演”上,犹豫了几秒。
最终没点。
两点半出门,地铁坐到底站。出来是片老城区,路窄,电线在头顶交错成网。沿街的店铺关了一半,卷帘门上贴着招租广告。
工业园在路尽头。铁门锈得厉害,推开时吱呀一声,像老人叹气。
中介是个秃顶大叔,穿着 polo 衫,肚子把布料撑得紧绷。他递给陈默一支烟,陈默摆手。
“年轻人,不抽烟好。”大叔自己点上,深吸一口,“这地方以前是纺织厂,搬走十年了。现在改造成创业基地,政府有补贴。”
他带陈默往里走。楼道里堆着废纸箱,空气有霉味。墙上的消防栓玻璃碎了,里面空着。
“就这间。”大叔掏出钥匙,捅了好几下才打开。
门推开,灰尘扬起来。陈默眯着眼走进去。
房间比照片里大。层高有四米,确实是个 loft。角落里有个简易铁楼梯,通向上面的小阁楼。窗户朝南,下午的阳光灌进来,照出地上干涸的水渍。
“楼上能当休息室,放张行军床。”大叔跺跺脚,“楼板结实,我试过。”
陈默走到窗边。玻璃裂缝比照片里长,从左上角斜裂到中间。他伸手摸了摸,胶带已经发硬。
“这玻璃得换。”
“换一块没多少钱。”大叔马上说,“房东可以出材料费,人工你自己找。”
陈默没接话。他环视房间。东墙有排老式暖气片,锈成了褐色。西墙留着几个挂钩,大概是原来挂黑板的地方。
他想象这里摆两张桌子,靠墙放服务器机柜。网线可以从天花板走线槽拉下来。
“电呢?”陈默问。
“工业电,便宜。”大叔领他去看电表,“三相电,带服务器没问题。就是跳闸有点频繁,上个租户说的。”
“为什么跳闸?”
“线路老了呗。”大叔弹了弹烟灰,“但你可以自己换空开,几十块钱的事。”
陈默蹲下看插座。三孔的,边缘发黄。他用手抠了抠,插孔里积了灰。
“租金能谈吗?”他站起来。
“一千二已经是最低了。”大叔露出为难的表情,“这地段,这面积,你去哪儿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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