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是第二天下午装上的。
陈默和张浩跑了趟灯具市场,挑最便宜的那种LED吸顶灯。方方正正一个白盒子,四十瓦。老板说保三年,张浩嘀咕“能用一年就谢天谢地”。
回来路上经过五金店,又买了卷电线,几个开关插座。张浩拎着塑料袋,塑料提手勒进掌心,勒出两道深痕。
爬上七楼,两人都喘。陈默靠在门框上缓气,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以后……得多锻炼。”张浩把袋子扔地上,哐啷一声。
房间还是昨天的样子。桌子椅子靠墙放着,文件柜孤零零立着。阳光从裂缝挤进来,在地板上切出一道歪斜的光斑。
陈默踩上椅子,踮脚去够天花板预留的灯线。灰尘扑簌簌落下来,他眯起眼。
张浩在下面递工具。螺丝刀,绝缘胶布,测电笔。陈默拧开灯座,裸露的铜线头翘着,摸上去有点扎手。
“闸拉了?”他问。
“拉了。”张浩蹲在电表箱旁边,“整层都黑了。”
接线,缠胶布,固定灯座。动作生疏,但步骤没错。最后把白盒子扣上去,卡扣咔哒一声响。
陈默从椅子上跳下来,膝盖震得发麻。
“试试。”张浩走到电表箱前。
闸推上去。灯亮了。
白光瞬间灌满房间。墙壁上的污渍,地上的裂纹,铁楼梯扶手的锈迹,全都清清楚楚。灰尘在光柱里翻滚,像暴雪。
张浩仰着头看。“还挺亮。”
陈默走到开关旁,按了一下。灯灭。再按,灯亮。一明一暗,房间在崭新和陈旧之间切换。
他多按了几次。明,暗,明,暗。
“上瘾了?”张浩笑。
陈默停下手。灯亮着。他走到窗边,裂缝在强光下变得模糊,像玻璃上的一道浅痕。
“总算像样了。”他说。
张浩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手机热点,下载速度跳上200KB/s。“网还是得尽快拉。”
“明天约了电信的人。”陈默说。
两人开始布置。桌子搬到窗下并排,椅子摆正。文件柜推到墙角,陈默把那张旧发票贴在了柜门内侧。
服务器机柜暂时没买,先用两个塑料整理箱装设备。箱子上贴着标签:主板测试、摄像头模组、备用电源。
忙到傍晚,房间有了雏形。张浩从包里掏出两盒泡面,晃了晃。“庆祝一下?”
陈默点头。两人去楼层的公共休息区接热水。
休息区在走廊尽头,十平米见方。靠墙摆着两张旧沙发,海绵从破口露出来。中间有张矮茶几,玻璃面裂了,用透明胶粘着。
墙角有台饮水机,红灯亮着,表示正在加热。旁边垃圾桶塞满了外卖盒子,酸味混着油味。
张浩撕开泡面盖子,把调料包倒进去。陈默按下热水键,蒸汽喷出来,扑在脸上湿漉漉的。
“这层住多少人?”张浩问。
“中介说租出去六七间。”陈默看着热水注进纸碗,面饼慢慢浮起来,“但白天没见着人。”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脚步声。很重,带着回音。
一个男人走进休息区。三十出头,平头,黑框眼镜。穿着灰色卫衣,胸前印着个褪色的机器人图案。他手里端着个马克杯,杯沿有咖啡渍。
看见陈默和张浩,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新搬来的?”
“昨天刚签合同。”陈默说。
“哪间?”
“七零三。”
“我对门。”男人笑了,露出有点歪的门牙,“七零四。”
他走到饮水机前接水。马克杯很旧,瓷釉剥落了几块。接满热水,他撕开一条速溶咖啡倒进去,用勺子慢慢搅。
勺子碰着杯壁,叮,叮,叮。
“做什么的?”男人问,眼睛透过镜片打量他们。
“安防算法。”陈默说,“社区用的。”
“硬件还是软件?”
“软件为主,对接硬件。”
男人点点头,喝了一口咖啡。烫,他龇牙咧嘴吸了口气。“我是做硬件的。嵌入式,智能家居方向。”
他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纸质粗糙,边缘没切齐。上面印着:周宇,智创硬件工作室。
陈默接过,看了看。“周宇?”
“对。”周宇把勺子放在茶几上,“这层就咱们两家做技术的。其他有搞直播的,有做微商的,还有个卖二手书的。”
张浩插话:“你工作室几个人?”
“就我一个。”周宇耸耸肩,“以前有合伙人,去年撤了。嫌不赚钱。”
他说得很随意,但嘴角往下撇了撇。
泡面好了。陈默和张浩端着面碗,周宇端着咖啡,三人就在沙发坐下。沙发弹簧坏了,坐下去陷得很深。
“你们主要做什么产品?”陈默问。
“智能开关,传感器,还有定制控制器。”周宇掰着手指数,“最近在折腾一个路灯控制器,带环境感知的。能根据车流量调亮度,省电。”
陈默筷子停在半空。“车流量检测用摄像头?”
“对,低分辨率模组就行。”周宇身体前倾,“但算法卡住了。背景光变化大的时候,误检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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