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拉严,一道光斜切进来,正好打在陈默眼睛上。
他皱了皱眉,没睁眼。脑子先醒了,昨晚的问题还在里面打转——那个人会是谁。空白了几秒,才想起今天要模拟访谈。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
他摸出来,眯着眼看。不是闹钟,是邮件提醒。发件人李贺,标题就两个字:反馈。发送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七分。
陈默坐起来。
被子滑到腰际,清晨的凉气贴上皮肤。他点开邮件,字数不多,黑体标着三个优先级。第一条是关于技术可扩展性的补充案例,要三个。第二条是市场测算的底层数据来源,要注明。第三条是团队,李贺写了句话:纸上的人不算人。
他盯着最后那条。
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没别的了。没提离职事件,没提尽调安排。像考试卷发下来,只圈了错题,不给分数。
窗外有鸟在叫。
他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到桌边开电脑,屏幕亮得刺眼。他调低亮度,重新读了一遍邮件。
李贺的语气很平。
平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但每个要求后面都藏着钩子,钩子后面连着线。陈默能感觉到那些线,绷直了,另一头拽在李贺手里。
他先回邮件。
写了收到,谢谢反馈,本周内补充完毕。敲回车的时候,指尖有点凉。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很轻,像叹气。
厨房烧上水。
他靠着门框等,眼睛盯着水壶底部慢慢变红。脑子里过技术案例,能马上拿出来的有两个。第三个得现编,或者现做。
水开了。
冲咖啡,端到电脑前。他打开文档,找到技术扩展性那节。光标在空白处闪烁,他敲下第一个案例:多摄像头协同跟踪。
写的时候,系统界面自动浮出来。
蓝光在右侧亮着,给出案例的结构建议。他选了最简洁的那种,开始填参数。帧率,识别延迟,带宽占用。数字一个一个跳进表格,像往空瓶子里扔石子。
写完第一个,八点半。
手机又震,这次是沈清澜。她发来一张截图,是李贺助理刚发的日程表。下周三上午十点不变,但地点后面加了备注:允许远程接入。
陈默打字:“什么意思?”
沈清澜回得很快:“意思是你不用去他们公司,开视频会议就行。李贺在省外出差。”
陈默看着那行字。
松了半口气,又立刻绷紧。远程有远程的好,也有远程的坏。好是主场优势,坏是一切都被框在摄像头里,藏不住。
他问:“那尽调呢?”
“同步进行。”沈清澜说,“技术部分会有第三方专家联系你,背景部分他们自己查。李贺刚跟我通了电话。”
陈默等着下文。
沈清澜又发来一条:“他问我为什么赌你。”
厨房的水壶嘀了一声,保温灯跳成红色。陈默没动,盯着手机屏幕。光标在输入框里一闪一闪,他打了几个字,删掉。又打,又删。
最后回:“你怎么说?”
“我说我看过代码。”沈清澜回,“代码不会撒谎。”
陈默喉咙动了动。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苦涩的液体滑下去,在胃里激起一小团寒意。他放下杯子,手指在键盘上悬着。
“谢谢。”他最终打出去。
沈清澜没再回。
九点整,座机响了。老式电话机,铃声尖锐得像警报。陈默走过去接,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声,很职业:“请问是陈默先生吗?”
“我是。”
“这里是锐信咨询,受瀚海资本委托,对您进行技术背景访谈。”女声语速均匀,“方便现在开始吗?预计三十分钟。”
陈默看了眼电脑屏幕。
案例写了一半。他说:“方便。”
“好的。第一个问题,关于您之前主导的‘灵瞳’项目架构设计……”
问题一个接一个扔过来。
陈默听着,手心开始出汗。问题很细,细到某个模块的接口设计思路,细到某次性能瓶颈的排查路径。他答得谨慎,每句话都在脑子里过两遍。
对方偶尔打断,要求举例。
他举例,尽量用技术术语,避免任何情绪词汇。讲到数据泄露那段,他停顿了一下。电话那头也安静了,只有轻微的电流声。
“请继续。”女声说。
陈默继续。他讲发现异常的过程,讲排查日志,讲最后定位到的时间点。没提林薇薇,没提赵志刚,只讲技术动线。
对方记录。
他能听见敲键盘的声音,清脆,有节奏。像秒针在走。讲完那一刻,他后背的衬衫贴在了椅背上,潮乎乎的。
“最后一个问题。”女声说,“您现在开发的‘瞬瞳’算法,与‘灵瞳’的核心差异点是什么?请从技术原理层面说明。”
陈默吸了口气。
他讲了十分钟。从底层框架重构,到训练数据清洗,再到推理优化。讲的时候,眼睛盯着桌面上那摊阳光。光里有灰尘在翻滚,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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