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活着
我倒下去的时候,仿佛看到了老乔克,在废墟的那头,对我咧着嘴笑。看到了铅灰色天空下,一片顽强地从焦黑土壤中探出的、不知名的嫩绿新芽。
卡莫纳的悲歌,依旧在吟唱。
但这一次,有一个微弱的音符,以自己的毁灭,发出了最尖锐、最不屈的变调。
… …
(接下来的内容,以被救者——即日记主人“小老鼠”——康复后断续续的日记形式呈现)
【字迹极其潦草、虚弱,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刻划】
…冷…彻骨的冷…和…黑暗…
我以为我死了。或许…确实死过一次。
疼痛…不是瞬间消失的…它像潮水…退去又涌来…最终…留下一种钝重的…存在于躯壳的…证明。
我…还活着。
(字迹稍微稳定,但仍显无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像碎片,偶尔拼接起来。
睁开眼…不是冰冷的金属天花板,也不是设施里那惨白的灯光。是…粗糙的、凹凸不平的岩石穹顶,缝隙里渗着水珠,映着下方跳动的、温暖的火光。
空气里…没有消毒水,没有臭氧…是柴火燃烧的烟味,是泥土的腥气,是…草药捣碎后苦涩的味道,还有一种…久违的、属于“人”的、活着的气息,尽管这气息里也混杂着汗水和疲惫。
我躺在一张铺着干草和破旧毯子的简易床铺上。身上盖着的东西粗糙,但挡住了大部分的寒意。胸口的剧痛被一种清凉的麻木感取代,似乎被敷上了什么。
我在哪里?
试图移动,剧烈的疼痛和虚弱立刻让我放弃了。我只能转动眼球,观察这个狭小的空间。一个山洞?避难所?墙壁上挂着一些简陋的工具,角落里堆着些箱子和桶。火光来自房间中央的一个小铁桶改造的火盆。
我不是在黑金国际的设施里了。我…逃出来了?不,我记得…我被击中了。能量光束贯穿胸膛…我应该死了。
是谁…?
(字迹变得清晰一些,记录了几日后的情况)
一个老人。沉默寡言,脸上沟壑纵横,像是被卡莫纳的风沙和苦难一同雕刻过。他很少说话,只是按时给我换药,喂我一些糊状的、味道奇怪但能果腹的食物。他的动作不算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但很有效。伤口在缓慢愈合。
他叫我“捡来的”。除此之外,不多说一个字。
我手腕上那个代表KL-734的金属环不见了,只留下一圈浅浅的白色疤痕。我的灰色工装也被换成了更破旧但干净的粗布衣服。那本…我自己的日记,也不见了。是丢在了设施里,还是…?
心里空了一块。那是我与过去唯一的、脆弱的连接。
但我还活着。这就够了…吗?
(笔触开始带上思考)
我能下地缓慢走动了。这里确实是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天然洞穴系统的一部分,被人工改造过,形成了许多像这样的小隔间。通道曲折,岔路很多,像迷宫。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潮湿和霉菌的味道,深处偶尔传来地下水的滴答声。
这里住着一些人。不多,几十个?他们看起来都和老人差不多,疲惫,警惕,沉默。像受惊的动物,或者…像我曾经一样,在废墟里挣扎求生的老鼠。但他们眼神里,除了麻木,似乎还有别的东西…一种扎根于绝望深处的坚韧?我说不清。
我看到孩子们在昏暗的灯光下,用木炭在平整的石板上写字,学的不是字母,好像是…如何辨认可食用的菌类,如何躲避黑潮的蔓延区,如何从废弃的电子元件里提炼出有用的金属。
这里是一个避难所,一个在卡莫纳彻底崩坏后,由幸存者自行建立的、藏在世界夹缝中的孤岛。
老人,他们叫他“老马”。他似乎是个懂点医术,也知道些机械维修的人,在这里有些威望。他依旧不怎么跟我说话,但允许我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
我试图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分拣收集来的物资,或者帮忙照看火堆。人们对我这个“外来者”保持着距离,不热情,但也没有明显的敌意。或许在这末日,能多一个能干活的人,总是好的。
我听到他们偶尔低声交谈,零碎的词语飘进耳朵:
“…北边的‘菌毯’又扩散了…”
“…‘拾荒队’这次损失了两个人,只带回来半箱过期的抗生素…”
“…小心那些‘鸟嘴’(黑金士兵)的巡逻队,他们最近活动范围扩大了…”
“…‘神骸’…那诅咒的东西…”
神骸!这个词像针一样刺了我一下。我想起了在档案室里看到的那些尘封的记录。阿曼托斯博士…洞幕…不明几何符号…不规律发光…武器改造…神秘消失…南北战争…苏梅克委员会…托兰德财团…两次危机…“大溃败”…
这一切灾难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了那被称为“神骸”的物体。它到底是什么?它来自哪里?那个地下的“未知存在”又是什么?黑金国际如此疯狂地推进“大陆架稳定锚”计划,难道也和“神骸”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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