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略显急促,墨迹深浅不一,似乎在不同时间、不同环境下断续写成】
… …
离开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
不是告别难,老马似乎早就料到。我把用油布包好、藏在身上最隐秘处的几张纸——上面是我能记起的关于黑金设施和“神骸”档案的所有关键信息——塞进他平时放工具的一个破铁盒底层时,他正背对着我打磨一把锈蚀的扳手。他的手停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挥了挥那只没拿工具的手,像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滚吧。”他声音沙哑,“别死在外头,脏了地方。”
这就是全部了。没有更多的话。我背起那个半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仅够三五天的食物和一小壶水,还有那把匕首。匕首的柄被老马重新缠过,更趁手了。
通往地面的出口隐藏在一条渗水的支洞尽头,被藤蔓和故意堆积的碎石遮掩。推开碎石钻出去的那一刻,混合着腐殖质和辐射尘味道的冷风灌进肺里,让我打了个激灵。回头望去,只有黑黢黢的山体和蔓延的植被,避难所的入口消失无踪。
仿佛那段时间的安宁,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目标:北方。那个重伤员嘶吼着提到的,“巨大的坑”,“通往地狱”的地方。也是档案记载中,阿曼托斯博士发现“洞幕”的大致方向。
头两天,行程还算顺利。我避开已知的黑金巡逻路线,沿着战争遗留的交通壕和废弃的村镇边缘移动。铅灰色的天空永恒不变,黑色的菌毯在视野尽头如同缓慢起伏的黑色海洋。风里的甜腥味时浓时淡。
第三天下午,我在一个半塌的加油站里寻找可能残留的燃油时,听到了引擎的轰鸣。不是旧时代那种粗犷的燃油机,而是黑金载具特有的、带着高频嗡鸣的磁浮引擎声。
我立刻蜷缩到倒塌的货架后面,屏住呼吸。
两辆漆成哑光黑色、有着流畅楔形车身的装甲运兵车,停在加油站外的空地上。车门滑开,跳下来七八个戴着鸟嘴面具的黑金士兵。他们动作迅捷,散开成警戒队形。其中一个似乎是队长,头盔侧面的指示灯闪烁,他正低头看着手臂上的数据屏。
“信号最后消失在这一带。”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传来,冰冷没有起伏,“搜索。任何生命迹象,优先控制。”
我的心沉了下去。信号?什么信号?是我吗?难道我身上还有我没发现的追踪器?是那个被取下的手环留下了什么?还是…老马那里出了问题?不,不可能。
他们开始搜索废墟。脚步声在碎石上沙沙作响,能量步枪保险打开的“咔哒”声清晰可闻。
我慢慢向后挪动,试图从加油站后面的破窗钻出去。就在我的脚刚要踏出窗外时,一个士兵的身影出现在窗口另一侧!
他显然也发现了我。面具下的目镜红光一闪,抬起了步枪。
没有警告,没有询问。只有杀戮的意图,明确而直接。
我猛地向旁边扑倒!
“咻——!”
一道灼热的蓝色能量束擦着我的肩膀射入身后的墙壁,留下一个边缘熔化的孔洞,青烟冒起。
暴露了!
我连滚带爬地冲出发油的掩护范围,冲向加油站后面一片长满扭曲灌木的荒地。身后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射击的呼啸声。
“目标发现!向北逃窜!追击!”
不能直线跑!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我利用每一个土坡、每一棵枯树、每一堆建筑残骸作为掩护, zigzag 奔跑。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能量束不断打在身边,溅起泥土和碎屑,灼热的气浪烤焦了我的头发和衣角。
一次跳跃落地时,我的脚踝狠狠扭了一下,剧痛传来,让我几乎摔倒。我咬着牙,拖着一条腿,躲到一堵半截的混凝土墙后面。
追击的脚步声逼近。至少有四个。
我拔出匕首,冷汗浸湿了后背。完了吗?刚离开避难所就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
“嗡——轰!!!”
一声沉闷的、并非来自能量武器的爆炸从加油站方向传来!地面微微震动。
追击的脚步声停下了。通讯频道里传来急促的电子音交流。
“…后勤车遇袭!…”
“…是‘锈铁帮’的那些老鼠!…”
“…回援!优先保护设备!”
脚步声迅速远去。
我靠在墙上,大口喘息,几乎虚脱。锈铁帮?是附近其他的幸存者团体?他们袭击了黑金的后勤车?
不管怎样,他们无意中救了我一命。
我不敢久留,忍着脚踝的剧痛,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北逃离。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字迹更加潦草,仿佛在颠簸或黑暗中书写)
脚踝肿得很高,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我找到一些有镇痛效果的野草,嚼碎了敷上,用破布条紧紧缠住。
速度慢了下来。食物和水在减少。
越往北,环境越发诡异。黑色的菌毯不再是覆盖在地表,而是像巨大的、搏动的血管网络,爬满了残存的建筑骨架,甚至在一些地方形成了类似蘑菇林的怪异结构,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甜腥和…一种类似电离空气的臭氧味,还有一种极低频的、几乎感觉不到却让人心烦意乱的震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