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余温像灵霄派后山的溪水,缠缠绵绵绕着青石板流淌。李墨白这些日子几乎推掉了所有事务,日日陪着西门霜在百草堂整理药书,或是去后山采撷初绽的腊梅。西门霜总爱坐在他膝头,看他用剑穗上的红绳给她编草环,编到笨拙处,便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撒娇:“编不好就不许看我。”
李墨白捉住她的手,往唇边送,鼻尖蹭过她腕间的玉镯——那是他亲手打的银镯,缠了圈细细的红绳,说是灵霄派的规矩,能锁住福气。“那罚我给你描眉?”他取过眉黛,指尖划过她的眉骨,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昨天描的远山眉,今日换个新月眉好不好?”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摊开的《草木记》上,书页间夹着的并蒂梅标本被晒得微微发烫。西门霜望着铜镜里交叠的影子,忽然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墨白哥,我们永远这样好不好?”
“自然。”李墨白吻了吻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梅香,“等过了年,我带你去寒梅山庄看雪,让西门庄主教我们刻冰灯。”
这般缱绻的日子过了半月,直到叶家洛来敲门,说山下传来消息,萧无常的残部在邻省聚集,怕是要掀起事端。李墨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耽于儿女情长,竟疏忽了江湖事,当下便决定亲自下山探查。
西门霜替他整理衣襟时,指尖在他腰间的乾坤剑上顿了顿:“早去早回,我给你温着梅花酒。”她往他行囊里塞了包新晒的薄荷,又把那枚同心草标本系在他剑穗上,“这个带着,像我陪着你。”
李墨白笑着应下,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转身出了门。晨光正好,练武场的弟子们正在练剑,见他走来,纷纷笑着打趣:“李师兄这是终于舍得从新房里出来啦?”
他笑着摆手,刚走出山门,却见石桥旁站着个戴斗笠的身影,青布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斗笠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刚毅的下颌。
“阁下是?”李墨白握紧腰间的剑,这人身上的气息沉稳如山,显然是内家高手。
那人没有答话,忽然抬手拍出一掌,掌风裹挟着碎石袭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凌厉。李墨白侧身避开,乾坤剑瞬间出鞘,剑光如练直刺对方肩头——他留了余地,只想试探对方来路。
谁知对方不闪不避,手腕翻转间,竟以掌缘硬接他的剑锋,“当”的一声脆响,剑刃被震得微微发麻。李墨白心中一惊,这掌力刚猛浑厚,江湖上能有这般功夫的,寥寥无几。
两人交手十数回合,李墨白渐渐发现对方的招式虽刚猛,却处处留着余地,像是在逼他使出全力。直到他祭出“光明之源”,金红色的剑气冲天而起,对方才猛地收掌后退,摘下斗笠,露出张饱经风霜的脸——竟是“铁掌”陆开山,当年与独孤纳兰一同陪他行走江湖的引路人。
“陆大哥?”李墨白收剑回鞘,又惊又疑,“您怎么会在此处?”
陆开山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忽然重重一拳砸在石桥栏杆上,青石碎裂开来:“我来问问你,李墨白,你对得起纳兰吗?”
“纳兰?”李墨白心头一震,独孤纳兰的名字像块冰,猝不及防砸进他温热的心底,“陆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开山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泛红,“三年前黑风崖,你被魔教妖人围攻,是谁替你挡下那记‘蚀心掌’?是纳兰!那掌力阴毒,他为了护你,硬生生受了七分力道,回山后咳血三月,落下病根,连剑都快握不稳了!”
李墨白如遭雷击,僵在原地。黑风崖那战的记忆突然清晰——当时他被数人围攻,后背中了一掌,眼前一黑的瞬间,似乎有道白影掠过,替他挡下了后续的杀招。他只当是同门援手,竟不知是独孤纳兰。
“他为何从不告诉我?”李墨白的声音发颤,掌心渗出冷汗。
“告诉你?”陆开山冷笑,“他怕你愧疚,怕你分心,只说自己是不慎被余波所伤。这些年她在雪山调养,夜夜被寒毒折磨,却总问起你,问你是不是安好,问你灵霄派是不是太平……可你呢?”
陆开山指着他剑穗上的同心草标本,声音里带着失望:“你在这里娇妻在怀,情意绵绵,早就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李墨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起独孤纳兰清冷的眉眼,想起她月下练剑的孤影,想起她临别时那句“江湖路远,各自珍重”——原来那些疏离的背后,藏着这样深的牵挂。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新婚的甜蜜还残留在心头,此刻却被愧疚冲刷得只剩苦涩。他从未想过,那个如寒月般清冷的人,竟会为他付出如此之多。
“纳兰不要你报答什么。”陆开山的语气缓和了些,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扔给他,“这是他托我给你的‘护心丹’,说你性子急,总爱逞强。她还说……若你安好,便是江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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