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派的初冬难得放晴,阳光透过光秃秃的玉兰枝桠,在青石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百草堂的药柜前,西门霜正踮着脚往最高一层摆药罐,李墨白从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腰,接过罐子稳稳放好:“仔细摔着,嫁妆都备得差不多了,摔坏了可怎么嫁?”
西门霜红着脸转过身,手里还攥着块没绣完的帕子,上面是两只交颈的鸳鸯,针脚比初见时工整了许多。“谁说要嫁了?”她嘴硬着别过头,却被李墨白捏住下巴转回来,鼻尖相抵的瞬间,所有逞强都化作了眼底的笑意。
“明日吉时一到,拜了天地,你便是我的妻。”李墨白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指尖抚过她颈间的并蒂玉佩——这是寒梅山庄的信物,如今被她用红绳系着,贴在心口处,暖得像团小火苗。
喜宴的筹备早已惊动了整个灵霄派。叶家洛带着弟子们在练武场搭起了红绸棚,棚顶挂满了晒干的玉兰花瓣,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像场温柔的花雨。墨尘先生指挥着村民们蒸年糕,蒸笼冒出的白汽混着米香,飘出半座山。最忙的是孩子们,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领着伙伴们往树上系红绸,连狼崽都被缠上了红布,摇着尾巴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脖子上还挂着孩子们塞的喜糖。
西门雪一早就带着寒梅山庄的老仆来了,带来了满满十箱嫁妆——有西域的云锦,有雪山的雪莲,还有西门霜从小到大的画稿,每张背面都有西门雪写的批注:“五岁画的雪狐,尾巴像扫帚”“十岁绣的帕子,针脚歪得像蚯蚓”……李墨白翻到最后一页,是幅未完成的灵霄派全景图,角落歪歪扭扭写着“想和墨白哥一起看玉兰花开”,墨迹还带着点晕染,像是写时手在发抖。
“她总说我管得多。”西门雪看着画稿,眼中闪过难得的柔软,“可女孩子家的心思,藏在针脚里,落在画纸上,哪样不是盼着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他拍了拍李墨白的肩膀,“往后若敢欺负她,不用灵霄派出手,我这把剑第一个不饶你。”
李墨白握着画稿,指尖触到纸面的温度,郑重地对西门雪作揖:“此生定不负霜儿,若违此誓,任凭庄主处置。”
夜幕降临时,红绸棚下点起了百盏灯笼,暖黄的光映着满地红毡,连空气里都飘着甜意。西门霜坐在新房里,由老仆给她梳头,铜镜里映出她红扑扑的脸颊,凤冠霞帔是西门雪特意请苏州绣娘做的,裙摆上绣着寒梅与玉兰,针脚细密得能数出花瓣的纹路。
“小姐自小就怕黑,”老仆一边插金簪一边念叨,“夜里总踢被子,先生得多醒几次看看……”西门霜听着听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砸在嫁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不是怕,是想起小时候二哥也是这样,一边骂她笨,一边给她掖被角,如今看着她出嫁,眼眶红得比她还厉害。
吉时敲响时,鞭炮声炸响了整个山谷。李墨白穿着大红喜袍,牵着红绸的一端,另一端系在西门霜的手腕上。两人踩着红毡往喜堂走,红绸被拉得笔直,像条系在彼此心头的线。路过练武场时,李墨白瞥见观星台的栏杆旁,西门雪背对着他们站着,手里握着盏琉璃灯,灯影里的肩膀微微耸动——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偷偷来看妹妹出嫁。
喜堂里,清风真人端坐主位,看着底下并肩而立的新人,笑得眼角堆起皱纹。“一拜天地!”司仪的声音洪亮,李墨白和西门霜对着门外的晨光深深叩首,红毡上的玉兰花瓣被他们的衣角扫起,打着旋儿落下。
“二拜高堂!”他们转向清风真人和西门雪,西门雪别过脸擦了擦眼睛,却被身边的老仆打趣:“庄主当年送小姐学剑,说谁要娶她先过您这关,如今倒比谁都舍不得。”
“夫妻对拜!”李墨白望着西门霜,她的凤冠垂着流苏,遮住了半张脸,却挡不住眼里的光。两人弯腰叩首时,流苏缠在了一起,引得众人一阵哄笑,他伸手替她理开,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垂,低声道:“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喜宴开席时,整个灵霄派都沸腾了。弟子们围着新郎新娘敬酒,叶家洛喝得满脸通红,拉着李墨白的手说个不停:“想当年你刚入门,练剑总摔跟头,如今……如今都娶媳妇了!”墨尘先生笑眯眯地给西门霜夹菜,说:“多吃点,往后要给灵霄派添个小药童呢。”
孩子们最是热闹,围着狼崽抢喜糖,虎头小子突然指着天空喊:“快看!是青鸟!”众人抬头,只见一只青鸟盘旋在红绸棚上空,翅膀掠过灯笼的光晕,洒下几片羽毛,落在李墨白和西门霜的酒盏里。
“是玄清师叔在保佑你们呢。”清风真人抚着长须笑道。李墨白想起玄清长老的手记,想起那句“守得住平凡,才挡得住风浪”,忽然明白,所谓圆满,不是斩尽邪祟的轰轰烈烈,是此刻身边人的笑靥,是杯中的酒,是檐下的灯,是这些柴米油盐里的安稳。
入夜后,喧闹渐渐散去。李墨白推开新房的门,西门霜正坐在床边,手里绞着帕子,见他进来,慌忙低下头,凤冠的流苏轻轻晃动。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替她取下凤冠,青丝如瀑般散开,发间还别着朵新鲜的红梅——是他今早特意去后山摘的,沾着露水,像她此刻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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