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散尽后的第三日,灵霄派山门前的玉兰花开了。不是往年零星几朵,而是漫山遍野,白的像雪,紫的像霞,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铺在石阶上,像条香雪堆砌的路。
李墨白坐在观星台的石阶上,看着师弟们在花海中练剑。叶家洛正教几个小弟子挽剑花,阳光透过花瓣落在他肩头的伤疤上,那道被水煞气浪灼伤的痕迹,竟被映得像朵绽放的红梅。
“在想什么?”清风真人拄着拐杖走来,白须上沾着片玉兰花瓣。他身后跟着典籍长老,手里捧着个古朴的木盒,盒盖上刻着“灵霄秘录”四个篆字。
“在想玄清师叔。”李墨白起身行礼,目光落在木盒上,“这是?”
“玄清那小子留下的东西。”清风真人打开木盒,里面是卷泛黄的布帛,展开来,竟是幅灵霄派的山形图,图上用朱砂标着七处红点,“他说若有朝一日黑云煞重现,需在这七处埋下‘聚灵玉’,方能让镇山阵威力倍增。可惜当年他走得急,没来得及细说。”
李墨白凑近细看,红点标注的位置正是此次镇山阵的七星位。他忽然想起布阵时,护灵佩爆发的青光中,隐约闪过这七处地名,原来玄清长老早有安排。
“这聚灵玉……”
“在藏经阁的地库里。”典籍长老抚着胡须笑道,“玄清长老临走前托我好生收着,说等‘能让青鸟落肩的弟子’出现,再交给他。”
李墨白心头一动——那日镇山阵破除黑云煞时,青鸟虚影最后落在他肩头,停留了足足三息。原来玄清长老早已预见今日。
“师父,弟子想带聚灵玉去那七处埋下。”李墨白捧着布帛,眼神坚定,“黑云煞虽散,邪气未必根除,埋下玉阵,也算多道保障。”
清风真人点头:“也好。让家洛陪你去,顺便带些弟子历练。记住,埋玉时不必惊动村民,守护之道,贵在润物无声。”
出发前夜,李墨白去了趟山脚下的村庄。老族长正坐在晒谷场的石碾上,给孩子们讲玄清长老的故事,手里捧着那本蓝皮手记,讲到动情处,满是皱纹的脸上淌着泪。
“仙师来了。”孩子们欢呼着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狼崽今日又追着野兔跑了半座山。李墨白笑着摸了摸孩子们的头,目光落在晒谷场的石桌上——那里摆着个新刻的木牌,上面写着“玄清仙长之位”,牌前插着三炷香,烟正袅袅往上飘。
“老族长,我们明日要去山里办事。”李墨白走过去,“若村民们有难处,让他们去灵霄派找叶家洛师兄。”
老族长抹了把泪,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村里新采的明前茶,仙师带着路上喝。玄清仙长当年最爱这口,说茶汤里能喝出山水的味道。”
李墨白接过布包,指尖触到温热的茶罐,心里暖烘烘的。他忽然明白,玄清长老为何宁愿守在黑潭二十年——这人间烟火里的暖意,比任何神功绝学都更让人牵挂。
次日清晨,李墨白带着叶家洛和五名弟子出发了。狼崽蹲在他的马鞍前,脖子上的红布被晨露打湿,却依旧挺得笔直。第一处埋玉点在黑潭,潭水如今清可见底,玄清长老的石碑旁,不知何时多了束野菊,黄灿灿的,在风里摇曳。
“玄清师叔,我们来给您送‘邻居’了。”李墨白蹲下身,将聚灵玉埋在石碑左侧,玉入土的瞬间,潭水泛起一圈淡淡的金光,像是在回应。叶家洛在一旁添了把新土,轻声道:“师叔,您看,如今的黑潭,再没有邪气了。”
往落霞谷去的路上,他们遇见了几个采药人。听说他们要去落霞谷,采药人忙说那里最近长出了新的草药,叶片上带着淡淡的金光,治外伤特别灵。“像是有仙长在护着似的。”采药人笑着说,露出淳朴的牙。
李墨白望着远处的落霞谷,那里曾是祭坛废墟,如今已长满了青草。他将第二块聚灵玉埋在云游子的坟旁,玉光闪过,坟头的蒲公英突然飞起,像无数把小伞,载着种子飞向远方。
“云游子,你看,这里长出希望了。”叶家洛轻声道。
七处埋玉点走了整整半月。最后一处在石洼村的老井旁,井水如今清冽甘甜,村民们在井边搭了个石亭,亭柱上刻着“饮水思源”四个字。李墨白埋下最后一块聚灵玉时,井里突然冒出串串水泡,映着阳光,像撒了把碎金子。
“这玉阵成了。”叶家洛望着七处方向同时亮起的微光,眼里满是惊叹,“以后就算再有邪祟,镇山阵也能自行运转了。”
李墨白却望着石亭下纳凉的村民,他们正围着个老妇人听故事,老妇人手里摇着蒲扇,说的正是玄清长老当年妇人用草药治好村里的瘟疫。孩子们听得入迷,连狼崽都蹲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玉阵能护山,却护不了人心。”李墨白轻声道,“真正的守护,是让这些故事一直传下去,让孩子们知道,曾有人为了他们的安宁,付出过什么。”
归途路过那片玉兰花海时,恰逢暮色四合。晚霞染红了天际,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光,像无数只眼睛在眨。李墨白勒住马,望着灵霄派的方向——那里灯火点点,山门的轮廓在暮色中温柔而坚定,像位张开双臂的老者,等着归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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