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害国家安全”。
这五个字像五根冰锥,狠狠扎进林晚晴的心脏,瞬间冻结了血液。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周婉茹压抑的、破碎的啜泣声和地上碎瓷片反射的冰冷光芒。
林建国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脸上血色尽褪。他比谁都清楚这六个字的分量,尤其是在这个年代,一旦沾上,轻则前途尽毁,重则家破人亡。上一次是海关,是梁建民能触及的层面;这一次,是“更上面的人”,是梁家背后更大势力出手的信号,还是……触动了某根更危险的神经?
“爸,”林晚晴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尽管指尖冰凉,“对方还说了什么?具体是什么单位?带走大哥的理由除了这个罪名,有没有更具体的指向?比如……涉及什么物品,什么人?”
林建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电话是林凡广州办事处一个信得过的老会计打来的,说是傍晚时分,突然来了几个人,穿着便装,但出示了证件,说是‘有关部门’联合调查组,直接带走了林凡,带走了办事处的一些账本和文件,还查封了部分货物。罪名就是那两项,没有具体说。老会计吓坏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偷偷打这个电话。”
“广州那边……您有没有紧急联系人?能先打听一下消息吗?”林晚晴追问。
林建国摇头,眼神疲惫而沉重:“这次不一样。不是海关,不是公安,是‘有关部门’联合调查组……这种组合,往往意味着事情已经超出了普通经济或刑事范畴,可能涉及……涉外,或者更敏感的问题。”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晚晴,“晚晴,你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特别的东西?尤其是……跟境外有关的?”
林晚晴心头猛地一跳。沈怀谦的笔记本!那个用英文和繁体字记录着与梁家旧日交易、涉及“机密设备”和“婉如”的笔记本!难道……难道是送笔记本的人,或者笔记本本身,引来了“有关部门”的注意?或者,是梁家残余势力,通过更高层面,将沈怀谦这条线,与大哥林凡强行挂钩?
“爸,我最近接触的主要是港商陈先生那边,为了‘绛云轩’的投资。都是合法合规的商业往来,有据可查。”她暂时隐瞒了笔记本的事,事情未明,不能让父亲更担心,“大哥那边,他的生意主要在广州和特区,接触外商港商是常事,但他一向谨慎,不该碰的绝不会碰。”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林建国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林家这几年,太顺了……也太显眼了。有人想借题发挥,不奇怪。只是这次……”他没说下去,但忧色更深。
周婉茹哭着抓住林建国的手臂:“建国,你快想想办法啊!小凡他……他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急有什么用!”林建国难得对妻子语气重了些,但随即放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情况,不能自乱阵脚。明天我去找几个老战友,打听打听风声。晚晴,”他看向女儿,“你那边,一切照常,该做什么做什么,尤其和陈先生的合作,要稳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显得咱们心里没鬼,根基稳固。”
“我知道,爸。”林晚晴点头,“明天昆剧院首演,我会照常参加。和沈先生的协议,也按计划推进。”
林建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女儿的定力,远超他的预期。“好。家里有我,外面的事,你自己小心。记住,遇事不决,宁可缓一缓,也不要冒进。”
夜更深了。林家小院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晓月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自己房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手指紧紧抠着门框,看着客厅里凝重的父母和姐姐,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更深的自责。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咬着嘴唇,默默退回了房间。
林晚晴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上门,背靠在门板上,才允许自己流露出些许脆弱。她大口喘着气,手心全是冷汗。大哥再次被抓,而且罪名升级,这绝对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梁家(或其背后势力)的反扑,比她预想的更猛烈、更致命。
她走到藏匿笔记本的角落,盯着那块地板砖,眼神复杂。笔记本像一个诅咒,在她拿到手的第二天,大哥就出事了。是巧合?还是必然?送笔记本的人,到底是谁?是友是敌?
她想起陆寒琛。他是否知道这件事?他留下的鹰隼徽章和紧急联系方式,现在能用吗?但“有关部门”联合调查组……军队系统介入地方经济案件,是否合适?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犹豫再三,她还是拿出了那个黑色通讯器,快速输入了代表“紧急、非战斗支援”的代码,简要说明了林凡被“有关部门”联合调查组带走、涉嫌“经济犯罪”和“危害国家安全”的情况,并询问是否与“沈遗物”有关。
信息发出,石沉大海。不知道他能否收到,何时收到。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天空阴沉沉的,像一块湿漉漉的灰布蒙在城市上空。林晚晴很早就起来了,眼下乌青明显,但她用冷毛巾敷了敷,仔细化了淡妆,穿上那身特意为今天准备的、稍显正式又不失雅致的改良旗袍(用了上次剩下的另一块香云纱,月白色底,绣着疏落的竹叶),将头发挽起,戴上母亲给的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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