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的引擎声彻底消失在胡同尽头,冬夜的寂静重新包裹上来,却不再纯粹。林晚晴站在门廊下,方才陆寒琛留下的气息与话语,如同无形的涟漪,仍在冰冷的空气中隐隐扩散。
她摸了摸脸颊,那里仿佛还停留着他指尖一触即分的温度。那些话——“自由”、“盾牌”、“后方”,还有那句沉重的“别再让我找不到你”——在她心中反复回响,搅动着本就纷乱的思绪。
二楼窗户后那微微晃动的窗帘,像一道阴影,投在她刚刚有所松动的防备上。是林晓月吗?她听到了多少?又会如何利用?
林晚晴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陆寒琛的突然离去和他的“宣告”,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彻底改变了林家内部的暗流格局。她必须立刻调整策略,巩固这来之不易、却又充满不确定性的“优势”。
她转身回屋,脚步沉稳,脸上已不见方才的怔忪与激动,只剩下沉静的思索。
客厅里,林建国和周婉茹显然也听到了动静,但并未出来。或许是不想介入,或许是在观望。林晓月的房门紧闭,门缝下没有光亮透出。
回到房间,林晚晴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走到那台宝贵的缝纫机前。冰凉的金属机身触手生寒,却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陆寒琛给了她一个“盾牌”,一个“后方”。那么,她就要利用好这个“后方”,尽快让自己强大到足以独立面对风雨。经济独立,是人格独立的基石,这一点从未改变。
她打开台灯,铺开纸张,开始重新规划。
首先,广州之行虽然波折,但成果显着。陈先生的合作意向必须抓住。她可以请大哥林凡帮忙,通过更稳妥的渠道与陈先生恢复联系,敲定合作细节。陆寒琛的介入扫清了官方障碍,现在正是推进商业计划的最佳时机。
其次,京城这边,她的“林氏”设计已经在小范围内有了口碑。不能只依赖偶然的展示。她需要建立一个更稳定的展示和销售渠道。或许……可以尝试与京城刚开始出现的、面向外宾和高端客户的“精品店”接触?这需要人脉和契机。
最后,也是眼下最迫切的——林家内部。林晓月这次陷害未成,反被陆寒琛强势打脸,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在她发动下一轮攻击前,进一步巩固自己在父母,尤其是在父亲林建国心中的地位。
正凝神思索间,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周婉茹压低的、带着担忧的声音:“晚晴,睡了吗?”
“妈,还没,进来吧。”林晚晴起身开门。
周婉茹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关切。她将牛奶放在桌上,拉着林晚晴坐下,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晚晴……刚才……陆家那孩子,他……没为难你吧?”
看着母亲眼中真切的担忧,林晚晴心中一软。无论周婉茹之前有多少偏心和软弱,此刻的关心是真实的。
“妈,没有。”她摇摇头,语气平和,“他只是……来确认我没事。陆爷爷今天叫我去,也是这个意思。”
周婉茹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那……他说的那些话……你和陆家……”她不知该如何措辞。
“妈,”林晚晴握住母亲的手,目光清澈而坦然,“陆家是陆家,我是我。陆爷爷和陆……寒琛的好意,我心领。但我林晚晴的人生,不会只依附于任何一个家族或任何人。我有手有脚,有脑子,我能靠自己闯出一片天。”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自信和力量,让周婉茹怔住了。她看着女儿明亮坚定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从乡下回来的女儿,身上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耀眼的光芒。
“好……好孩子。”周婉茹眼圈微红,拍了拍她的手,“妈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只是……这世道对女人不容易,你自己千万要小心。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家里说。”这一次,她说的是“家里”,而不再仅仅是模糊的“爸妈”。
这是一个微小的转变,却让林晚晴心中暖流涌动。“我知道,妈。谢谢你。”
送走母亲,林晚晴重新坐回灯下。她知道,仅仅安抚母亲还不够。父亲林建国那里,需要更实质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林晚晴拿着她连夜整理好的、关于与香港陈先生合作的具体方案、市场前景分析,以及她后续的服装设计发展构想,敲响了父亲书房的门。
林建国正在看文件,看到她进来,眼神复杂。
“爸,我想跟您汇报一下我接下来的打算。”林晚晴没有绕弯子,直接将厚厚的计划书放在书桌上。
林建国有些意外,拿起计划书翻看起来。起初只是随意浏览,但很快,他的神情变得专注起来。计划书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对市场分析透彻,合作方案务实且富有远见,远不是一个十几岁女孩能做出的东西。尤其是其中关于“打造自有品牌”、“融合东方美学与现代设计”的理念,让他这个见多识广的部级干部也感到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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