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支手电织成雪白的光牢,把杨帆和巧儿钉在原处。
灌木丛在强风里翻起银灰色的背,沙沙作响,像无数细小的嘲笑。
最前排那人敞着怀,胸膛黑得发亮,左眉一道紫红蜈蚣疤,正是王大麻子。
他手里不是杀猪刀,而是一杆锯短了的双管猎枪,枪口离杨帆眉心不到三寸。
「跑啊,再跑一步试试!」
声音像钝锯拉过铁皮,带着酒气和血腥。
杨帆把巧儿往身后又护了护,掌心触到她瘦弱的手臂,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颤抖。
不是怕!
是恨!是绝望里的最后一点硬气!
王大麻子往前迈了一步,鞋底碾过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咯吱」的脆响。
「冯老栓,你这闺女可真能耐,勾着外人,想毁了俺王家的喜事?」
冯老栓醉醺醺地晃过来,眼睛通红,伸手就去拽巧儿的胳膊。
「你个赔钱货!俺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跟野男人跑的!」
他的指甲掐进巧儿的胳膊,巧儿疼得瑟缩了一下。
却死死抓着杨帆的衣角,眼泪砸在杨帆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尖发颤。
「放开她!」 杨帆猛地挣了一下,想推开冯老栓,却被两个壮汉按住肩膀,膝盖 「噗通」 一声磕在地上。
尖锐的疼顺着腿骨往上窜,他咬着牙没哼声,只是抬眼看向光柱最亮的地方。
那里走出了一个人,一个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的人!
王大勇。
灰工装,酒糟鼻,一脸的褶子。
尽管杨帆极力控制表情,但脸上宛如实质的愤怒依旧溢了出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寒彻骨的手狠狠攥紧,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倒流回心脏,让他四肢冰凉。
那个在他三岁时把他从人贩子手里买走,将他关在猪圈旁的小破屋,动辄打骂的「养父」。
前段时间,在薛玲荣的运作下被减刑释放,在毕业晚会故意偷窃抹黑他。
「狗娃子,长本事了。」
他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正好落在杨帆脚尖。
「上次见你就出息了,还敢把老子弄牢里,在金陵老子弄不死你,你倒是胆大,敢回王家庄!」
手电光从他脸上扫到巧儿,「还敢拐走老王家的媳妇。」
巧儿猛地抬头,声音发抖却清晰:「我不是王家的!」
王大麻子嘿嘿笑,露出缺门牙的黑洞:「聘礼都收了,想反悔?晚了。」
「你以为你装成货郎,俺就认不出你了?你进村第一天,俺就认出你了。」
「俺没声张,就是想等你把冯巧儿带出来,再抓你个现行,让你跟俺一样,尝尝蹲大牢的滋味,不,是尝尝被狼啃的滋味!」
「把他绑了!」王大麻子喊了一声,两个壮汉掏出麻绳,像捆牲口一样把杨帆的胳膊反绑在身后。
绳子勒得太紧,勒进了他胳膊上的伤口,血一下子渗了出来,染红了麻绳。
「啪」一记耳光。
「巧儿!」杨帆回头,看着冯老栓把巧儿往回拖,巧儿的头发散了。
他想冲过去,却被壮汉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巧儿的身影被拖走。
壮汉架着杨帆往祠堂走,他的膝盖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刮骨头。
祠堂在村西头,黑黢黢的,只有供桌上点着两根白蜡烛,火苗晃来晃去,映着王氏祖先的牌位,像一双双冷漠的眼睛,盯着他这个「外人」。
王大麻子坐左,王大勇坐右,脚下踩着杨帆的帆布包。
剪钳、铁丝、铆钉哗啦散了一地。
「说吧,怎么处置这小子?」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长辈坐在供桌旁,手指敲着桌面,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他当年跑了就罢了,现在还敢回来搅事,留着是个祸害。」
「俺看,直接丢进后山喂狼!」另一个男人说,「后山最近有狼叫,丢进去,第二天连骨头都剩不下,省得他再惹麻烦。」
王大麻子点点头,看向王大勇:「大勇哥,你觉得呢?」
王大勇慢条斯理卷了支烟:「不急。当年这小杂种害我蹲了六年牢,我得慢慢收利息。」
烟头按在杨帆锁骨上,「滋啦」一声焦糊,皮肉冒出青烟。
杨帆咬牙,一声不吭。
祠堂外,看热闹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孩子们挤在大人腿缝里,眼里闪着惊恐又兴奋的光。
巧儿被按跪在门槛外,脸肿得老高。
「先关在柴房里饿他两天,等他快饿死了再丢进后山,让他死得慢点,也让他知道,跟俺王家作对是什么下场。」
杨帆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是血,却没闭上眼,他强撑着坐起身来。
「麻子叔,王大勇是不是到现在都没跟你们说过,我在金陵的是什么身份,我亲爹亲妈是谁?」
「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王大勇拍桌制止。
「怎么?你是不是怕了?怕让大家知道我在金陵的家里趁几千万,随便吃一顿饭就花几十万嘛!」
此言一出,王家祠堂内外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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