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凤逆天 第299章 裂隙微光与蛛丝蜜饵

午后的镇北侯府，笼罩在一片异样的宁静中。秋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却仿佛穿不透那份无形的沉重。永宁坊带回的伤亡，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

沈惊鸿肩头的伤口在徐老精心调制的药膏和自身灵力滋养下，愈合速度超乎寻常，已结了一层淡粉色的新痂。但内腑的震荡与灵力的干涸，仍需时日温养。她并未强迫自己立刻恢复全盛，而是遵循徐老的嘱咐，以温和的吐纳和舒缓的肢体活动，引导灵力如溪流般缓慢而坚定地重新充盈经脉。

此刻，她坐在书房窗边的矮榻上，面前摊开着玄机子刚刚以秘法传来的回信。信的内容让她眉头深锁。

玄机子确认，那两名黑袍人身上的黑色令牌和扭曲符文，确实源自一种流传于北方草原边缘、与古老萨满邪祭相结合的阴损术法，其核心在于“窃取与污浊地脉生机”。这与玄寂借助“龙蛇之变”预言、寄生大周龙气的行径高度吻合，几乎坐实了这些人是玄寂麾下的重要爪牙。

更让沈惊鸿心惊的是玄机子的另一条推断：此类邪术若要维持对龙气节点（如永宁坊地下那处）的稳定控制和持续汲取，施术者或其核心载体（可能是一件法器，也可能是某个被深度控制的“活祭”），不能距离节点过远，否则控制力会急剧衰减，甚至可能遭到反噬。换言之，像永宁坊那样的次级节点附近，很可能长期潜伏着至少一名黑袍术士或其“替代品”。

“我们撤离后，旧仓方向曾有的短暂能量波动……”沈惊鸿想起墨羽的汇报，眼神骤冷。那很可能不是普通的查看，而是某个隐藏更深的存在，在节点被毁、控制中断后，产生的本能躁动或紧急处理！对方当时没有大肆搜索，或许不是因为忌惮，而是因为那“存在”本身状态特殊，或受制于某些条件，无法轻易离开！

这个推测让永宁坊一役的“成功”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可能只是斩断了一条看得见的“触手”，而那“触手”连接的、更深藏的“躯体”依然存在，并且被惊动了。

“玄寂的祈福斋戒……”沈惊鸿指尖轻叩信纸。这个时机太过巧合。是为了安抚或重新控制因节点被毁而可能躁动的其他“部分”？还是以此为掩护，调集力量进行反击？或者两者皆有？

她感到一阵熟悉的紧迫感，如同在悬崖边行走，脚下岩石已经开始松动。

契约链接传来平稳的波动，苏瑶光的心念抵达，带着一丝事务性的汇报，却难掩其下的凝重：“护国寺祈福斋戒的详细章程已出。玄寂为主祭，另有三名高僧、五名钦天监官员陪同，还有……三十名御前侍卫‘护法’。斋戒期间，寺内除参与人员外，一律清场，香客止步。时间为明日起，连续三日。”

“三十名御前侍卫……”沈惊鸿沉吟，“名义上是护法，实则为玄寂控制。他这是要将护国寺暂时变成他的私人堡垒，隔绝内外窥探。祈福是假，集中力量、谋划下一步是真。”

“我已设法在其中安插了一枚暗棋，但层级不高，只能传递最基本的信息。”苏瑶光道，“惊鸿，这三日，他明面上困于寺中，实则行动反而会更隐蔽难测。你务必……”

“我知道。”沈惊鸿打断她，语气冷静，“我会让府内警戒提到最高，同时加快恢复。另外，我想让墨羽带人，趁这三日玄寂注意力相对集中在护国寺，暗中探查另外两处疑似节点的情况，不求行动，只做最外围的观察和地形摸查，为后续做准备。”

“太冒险了。”苏瑶光立刻反对，“玄寂老奸巨猾，焉知这不是引蛇出洞？永宁坊刚出事，他必定更加警觉。此刻派人出去，极易被盯上。”

沈惊鸿沉默片刻。苏瑶光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她有种直觉，玄寂这三日的“龟缩”，或许正是某种更大动作前的蓄力与掩饰，也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稍作探查的窗口期。

“我会让墨羽加倍小心，只做最远距离、最低限度的观察，绝不靠近核心，一有异动立刻撤离。”沈惊鸿最终道，“我们不能一直被动等待他出招。至少，要看清另外两处大概是什么状况。”

链接那端沉默了一会儿，传来苏瑶光带着无奈却最终妥协的意念：“……务必万分谨慎。人选要绝对可靠，行动路线要反复推演，准备多套撤离方案。”

“放心。”沈惊鸿心中一暖，知道苏瑶光是担心她的安危。

结束与苏瑶光的沟通，沈惊鸿召来墨羽，低声交代了新的任务。墨羽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躬身领命而去。

书房重归寂静。沈惊鸿走到院中，仰头望着被秋风吹得快速移动的云层。山雨欲来，风势渐急。她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应对即将到来的、可能更加猛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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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库房密室里，王魁的“灵介追踪研究2.0版”，正遭遇着意料之外的“技术难题”。

他采纳了昨日总结的教训，决定采用更温和、更符合“灵介”习性的“邀请”方式。他找来一根极细的、几乎透明的蚕丝线（从一件旧衣服上抽出来的），一端小心地粘上一小粒晶莹的蜜糖，另一端则握在自己手中。他打算将蜜糖缓缓垂入裂缝附近，引诱蜘蛛出来，然后趁其不备，用那个改良过的、带软木塞的琉璃瓶口，从侧上方温柔地罩住它。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有些骨感。

首先，裂缝太窄，蜜糖粒稍微大点就垂不进去。王魁不得不把蜜糖又捏小了一半，才勉强将丝线和蜜糖垂到裂缝口。

其次，那只“五彩灵介”蜘蛛似乎学精了，或者是对蜜糖失去了兴趣。王魁在裂缝口举着丝线，胳膊都酸了，里面也毫无动静。只有偶尔吹过的穿堂风，让丝线和蜜糖微微晃动，像极了拙劣的垂钓。

王魁不甘心，又尝试轻轻晃动丝线，让蜜糖在裂缝口“跳舞”，嘴里还学着徐老逗鸟时的声音，发出极其轻微的“啧啧”声，试图模拟“友好召唤”。

密室里，一个胖乎乎的青年，趴在地上，对着一道墙缝，举着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嘴里发出古怪的啧啧声，眼神专注得仿佛在举行某种古老仪式……这画面若被人看见，恐怕会以为侯府闹了失心疯。

然而，“五彩灵介”依旧高深莫测，拒不露面。

王魁有些气馁，但“学者”的毅力支撑着他。他决定改变策略，采取“持久战”和“环境改造法”。他将那粒蜜糖就留在裂缝口的地面上，自己则退到石台另一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准备进行长时间的“蹲守观察”。他相信，只要耐心足够，“灵介”总会出来活动，届时他就能观察到其自然状态下的行为模式。

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不浪费这次“田野调查”机会，他再次掏出小本本，开始记录密室的环境细节：空气湿度（感觉有点阴冷）、光线变化（几乎不变）、声音（极其安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甚至开始给密室里的其他角落编号，记录哪里灰尘厚，哪里可能有其他昆虫活动的痕迹（比如蚂蚁线）。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记录“观察点c-3（东南墙角，有少量絮状积尘，疑似鼠类毛发？）”时，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石台靠近他之前刮蹭过的那个棱角下方地面，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尘土颜色的反光？

他心头一跳，暂时放下对“灵介”的执念，小心地爬过去，凑近查看。

那是很小的一撮尘土，颜色似乎比旁边的略深一点点，带点灰褐色。若非他此刻趴得极低、观察得极仔细，根本不可能发现。而且，这撮尘土的位置，恰好在他昨日令牌无意刮蹭石台棱角的正下方！

王魁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难道……难道昨日令牌刮蹭，无意中‘激活’或‘剥离’了石台表面某层极其细微的‘包浆’或‘信息隔离层’，露出了底下一点点真正的‘原始基质’？这颜色不同的尘土，就是被刮下来的‘古物本体微屑’混合了原有灰尘？”

这个发现让他瞬间忘记了蜘蛛！他如获至宝，用银针的针尖，以考古学家般的小心翼翼，将那一点点颜色略异的尘土收集到一张干净的白纸上。量太少，几乎只有针尖大小的一撮。

但在王魁眼中，这无异于打开了通往“太古信息载体一号”核心秘密的另一扇窗！这“原始微屑”或许比表面的“结晶膜”和“灵介痕迹”更能揭示石台的真正材质、年代甚至来源！

他立刻开始对这点微屑进行“初步分析”（用放大镜看）：“色泽深沉，略带褐意，质感细腻……非普通青石……莫非是某种罕见的、蕴含特殊矿物成分的‘星陨石’或‘地心玉髓’？古籍有云，‘天外之石，可载星文；地心之髓，能记沧桑’……”

他的思维再次插上想象的翅膀，翱翔在“学术”的瑰丽天空。他小心地将这点微屑包好，决定带回房间，用更“精密”的方法（比如水滴溶解观察、火焰灼烧测试？）进行进一步研究。至于那只迟迟不现身的“五彩灵介”……嗯，可以先放一放，毕竟“原始基质”的发现，可能具有更根本性的意义！

他心满意足地收拾东西，再次感觉自己走在了正确的、充满发现的康庄大道上。离开密室时，他甚至没注意到，那粒被遗忘在裂缝口的蜜糖，终于引来了一只小小的、普通的黑蚂蚁，正在努力试图将它搬走……

沈惊鸿在院中缓缓收功，灵力又恢复了一分。她望向库房方向，眉头微蹙。不知为何，刚才有一刹那，她似乎又感应到那里传来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形容的“波动”，这次不是荒诞感，而是一种……如同老旧器物表层被不经意触碰后，产生的、极其古拙沉滞的“回响”？但这感觉稍纵即逝，微弱到几乎以为是错觉。

她摇摇头，将注意力重新拉回眼前的局势。墨羽已经出发，苏瑶光在宫中周旋，玄寂在护国寺谋划……而她，需要在这暴风雨前的短暂间歇里，尽快磨利自己的剑。

夜色，再次悄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