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赫然是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典府。
字迹尚未看清,一支裹着油布的火箭便拖着凄厉的尖啸,越过人群,狠狠钉在“典”字的偏旁上!
火苗“轰”地一声蹿起,瞬间点燃了干燥的木匾,也点燃了整条长街的死寂。
“杀!给我踏平典府!鸡犬不留!”
一声嘶哑而残忍的咆哮从黄巾贼寇中爆发,一个头裹黄巾、面带刀疤的壮汉高举环首刀,指向典府大门。
他正是黄巾军渠帅之一,白渠帅。
他身后的数千乱兵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狼,瞬间化作一道黄色的洪流,咆哮着冲向街道两旁的民居。
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全力猛攻典府,而是疯狂地砸开百姓的家门,刀光过处,便是鲜血飞溅,撕心裂肺的哭喊与求饶声刹那间响彻云霄。
烈火被一处处点燃,浓烟滚滚,将黄昏的天空染成了绝望的墨黑色。
这不是攻城,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白渠帅要用无辜者的鲜血和哀嚎,制造最大的混乱,也用这种最原始的恐惧,瓦解府内守卫的斗志。
然而,他算错了。
“开府门!鸾卫,结阵!”
一声清亮却蕴含着无尽怒火的童音,竟盖过了街巷的喧嚣。
典府那厚重的朱漆大门在一阵沉闷的“嘎吱”声中向内敞开,五十名身着黑色劲装、手持环首刀与坚盾的卫士如一道黑色的铁闸,瞬间堵住了门口。
他们便是典家的精锐,鸾卫!
为首的,却是四个身影。
当先一人,是个年仅十岁的少年,身量未足,却手提一对与他身形极不相称的紫金巨锤。
他眉眼间尚有稚气,但此刻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燃烧的,是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他便是典家幼子,典满。
他身侧,是身形魁梧如铁塔的二哥牛刚,手持一柄开山大斧,稳稳地立于阵前,如一尊不可撼动的山岳。
再旁边,是他的大哥与三姐,各自手持长兵,神色冷峻,杀意凛然。
“一群杂碎!也敢在我典家门前放肆!”典满声如惊雷,小小的身躯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双锤在地上重重一顿,“咚”的一声闷响,竟让脚下的青石板都为之震颤。
白渠帅狞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哪来的黄口小儿,断奶了吗?给我碾碎他们!”
话音未落,他身旁一名贼将,以凶悍着称的于毒,已然咆哮着冲了上来,手中大刀卷起一阵腥风,直劈牛刚。
“来得好!”牛刚不退反进,开山大斧横扫而出,带起沉闷的破风声,与于毒的大刀轰然相撞。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火星四溅。
于毒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从刀柄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眼中满是惊骇。
而牛刚,却只是身形微微一晃,脚下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最前方的数十名黄巾贼寇已经冲至门前,五十名鸾卫齐声怒喝,盾牌如墙,刀光如林,瞬间将冲在最前方的贼寇斩于马下。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典府门前的石阶,却没能让这道钢铁防线后退分毫。
姐弟四人身先士卒,如四柄尖刀,死死地钉在阵线的最前方。
他们以寡敌众,却爆发出惊人的战意,那股悍不畏死的杀气,竟让汹涌而来的黄巾贼寇攻势为之一滞。
“找死!”白渠帅见状大怒,亲自提刀冲向阵中最显眼的典满。
在他看来,这个手提巨锤的小鬼,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错了,错得离谱。
看着疾冲而来的白渠帅,典满眼中怒焰更盛,他小小的身躯猛然下沉,双臂肌肉坟起,发出一声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咆哮。
“震山锤!”
他动了!
第一锤,朴实无华,却带着万钧之势,与白渠帅的环首刀悍然对撞。
白渠帅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手中宝刀险些脱手,整条右臂瞬间发麻。
他骇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那双眼睛里迸发出的力量,根本不属于人类!
不等他反应,典满的第二锤、第三锤……接踵而至!
一锤快过一锤,一锤重过一锤!
典满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紫金色的旋风,那对巨锤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只听见一连串密如骤雨的“铛铛铛”巨响。
白渠帅从最初的试图反击,到惊恐格挡,再到最后连举刀的力气都已失去,他引以为傲的刀法在这样纯粹而野蛮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第十七锤!白渠帅的环首刀被硬生生砸断!
第十八锤!
紫金巨锤挟着雷霆之威,毫无阻碍地落在了他已然空门大开的头顶!
“噗!”
没有惨叫,只有一声仿佛西瓜被砸碎的闷响。
白渠帅的头颅当场爆裂,红白之物四散飞溅,那具无头的尸体抽搐了两下,轰然倒地。
主帅惨死,黄巾贼寇军心大乱。
另一边,牛刚抓住于毒心神动摇的瞬间,一斧劈开了他的胸膛。
兄弟二人汇合一处,与其他姐弟共同合围了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贼将。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可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狂笑声,竟穿透了前门的喊杀声,从典府深深的后巷中传来!
那笑声癫狂而得意,充满了阴谋得逞的快意,正是黄巾军另一渠帅,杜远的声音!
紧接着,又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咆哮响起,声音里满是被人愚弄的暴怒与不甘:“杜远!你敢耍我!”那是廖化的声音!
典满与牛刚的脸色瞬间煞白。
火光!
不是前门的火光,而是从府邸后院的方向,冲天而起!
那火光映得半边天际都亮如白昼,也照亮了他们眼中那份刚刚燃起的希望,是如何在瞬间被冰冷的惊骇所取代。
他们上当了。
前门这数千人的猛攻,这场血流成河的厮杀,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