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棠冷笑一声,轻敛眼睫,“一个已经宣告死亡的渣滓,就该死透一些。”
鸾儿眼睛陡然一下亮晶晶的,“那小姐,咱们这次要怎么做?”
沈棠棠扯扯唇角,“你觉得,顾远舟被放出来后,第一个找上的人会是谁?”
“会是…虞氏?!”
“没错。咱们捏了那么久的消息,也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沈棠棠饮尽杯中残茶,将茶盏倒扣到桌上,“这次,我要让顾远舟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已经被所有人抛弃,包括他的血脉至亲。”
……
顾氏祠堂里,烛光昏暗,地上只映出虞如烟一个人的影子,颇显寂廖。
她正直直的望着顾远舟的灵位,眼中写满不甘心,“儿啊,你若真得了神通,为什么偏帮沈棠棠那个贱人,弃你的生身母亲于不顾!”
而她话音未落,身后脚步声渐近。
“不知婆母可曾想好,要怎样向我认输?”
听到沈棠棠的声音,虞如烟转过身,目光如刀,“终于不想装了?呵,沈棠棠,孝顺儿媳的戏码,看来你也是演够了吧。”
“只是你得意的太早了。在你没生下男丁,验明血脉之前,你都不算赢。”
沈棠棠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可我怎么觉得,我已经赢了呢……”
虞氏皱紧眉头,刚想问她是不是得意过度,失心疯了,下一秒就彻底僵在了原地。
因为她听见沈棠棠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婆母,你应该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陈管家了吧?”
什么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
虞氏强撑着脸色不改,可内里却是心跳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她知道了?
不,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察觉,她藏得那样好,绝不可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轻易发现端倪。
“陈管家如今听你号令行事,不必向我汇报。我见不到他,有何奇怪?怎么,你是来炫耀自己掌管内宅,能够一手遮天的?真是幼稚至极。”
虞氏还在兀自强撑着体面,可沈棠棠随手扔过来的物件彻底破了她的心防。
那是一截带着竹叶云纹的衣袖,上面血迹斑驳,触目惊心。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虞如烟猛的瞪大双眼,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
沈棠棠却只是微微一笑,“婆母,您不必担心,陈管家现在很好,我只是请他去喝喝茶,聊聊旧事而已。”
“……你知道什么了?”
“只是一段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罢了。”
沈棠棠叹了一句,眼中竟有惋惜之意,“当年易水河畔,一见误终身的一对有情人,因为家中变故,无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过,改头换面之后还能陪伴在彼此身侧,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你说是么,我最敬爱的、出身易水虞氏的婆母大人?!”
听到她把往事慢慢铺陈,虞如烟的身子摇摇欲坠。
此刻的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轻视的这个儿媳,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虞如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知道了这些却不在国公爷面前捅破,你所求为何?”
“我的所求很简单。”
沈棠棠缓缓走近,目光如冰,“只要你答应,顾远舟永远是个无法复生的死人。我就放了赵管家,也放过你。”
虞如烟满脸疑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舟儿?舟儿他本来就已经死了,他…”
“他没死。”
烛光摇曳,映照着沈棠棠那张平静的脸庞。
生怕虞如烟没有听懂,她又将话重复了一遍,“你的儿子顾远舟他没死。而且,很快就会找到你,让你帮他重返顾家。”
“我要你拒绝他。若你帮了他,我会毁了你珍视的一切。不止是吴庸、赵嬷嬷,还有你千辛万苦才坐稳的国公夫人之位,都会化为灰烬。”
意识到沈棠棠不像是在开玩笑,虞如烟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紧握着双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如果舟儿只是假死,那你腹中之子…肯定也是个野种无疑!你…你怎敢如此嚣张?”
沈棠棠歪歪头,眨巴了一下眼睛,“婆母,我敢不敢,您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当初你威胁我向顾远渡借种时,不也是如此么?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若是只许你威胁别人,不许别人反抗,那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虞如烟的嘴唇颤抖着。
她气愤至极,恨不得手刃了眼前这个贱人。
可是…不可以。
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儿媳,如今已经掌握了足以颠覆她一切的秘密。就算是豁出一切,揭发了她装神弄鬼、混淆顾家血脉的真相,最后的结局也只会是两败俱伤。
儿子,是很重要。
可…她早已经接受了儿子离世的事实。
若他死而复生会影响到她守护半生的地位、甚至性命,那么他就该永远是个“死人”才对。
从他顾远舟欺瞒生母假死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再值得让她赌上一切去维护了!
虞如烟想了很久才艰难开口,“只需要拒绝,而不是……”
沈棠棠挑挑眉,回答的很是贴心,“放心吧,婆母。我没有让你要了他的性命,只是让他不回顾家而已。其实这个结果,对你我都好。”
“您,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将来我的孩儿继承爵位后,您就是太夫人。待我平安诞下子嗣后,我会放吴庸回来,你们这对有情人,还可以相伴余生。”
虞如烟抬眼,语气低沉无力,“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棠棠轻啧一声,莞尔道,“你只能相信我。”
“好…我答应你。”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沈棠棠嘴角轻轻勾起,“一言为定了,婆母大人。”
烛光将沈棠棠离去的影子拉得很长,虞如烟望向她愈来愈远的背影,彻底失去力气般瘫倒在地。
……
翌日
虞氏出府散心之时,果然便依沈棠棠所言,见到了那个本该埋在棺材里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