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绩效考核指南 第237章 古佛林间

子时，月隐星稀。

灵山外围的夜，并非纯粹的黑，而是一种浸润在微弱佛光中的深蓝色，寂静中透着难以言喻的肃穆与压力。净心窟洞口，藤蔓被轻轻拨开，三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滑出。

金蝉子在前引路，他将自身佛光收敛至近乎虚无，仅以远超常人的灵觉辨识路径与规避可能的监测节点。林凡紧随其后，他换上了一件金蝉子提供的旧僧袍，宽大的袍袖遮掩了身形，也将怀中夜茉的气息尽可能包裹。他步履略显虚浮，但眼神锐利，秩序之瞳在黑暗中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不断扫描着前方路径与周围能量场。

【左前方三十丈，岩石后侧有微弱佛力监测符，覆盖范围扇形，间歇性触发……建议从右侧五丈外灌木间隙绕行，动作需轻，避免扰动灌木灵气。】

【上方树冠，疑似有‘无影木蝉’栖息，此虫对非自然震动敏感……踏地需用绵劲，最好借力枯叶或裸露岩面。】

hR系统结合秩序之瞳的数据，在林梵意识中生成简洁的导航与行动提示。这并非战斗，更像是一场精密潜行项目，每个细节都关乎成败。

金蝉子对路径极为熟悉，加之林凡的数据辅助，两人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三处明暗哨卡，绕过了两片设有简易预警结界的区域。约莫半个时辰后，一片奇特的树林出现在前方。

古佛林。

与其说是树林，不如说是一片石林。数十株形态各异、但同样高大虬结的古老树木矗立，然而这些树木的枝干叶片，竟都呈现出一种类似金石或古玉的质感，在微弱天光下流转着沉黯的光泽，毫无生机勃发之感，反倒像是一尊尊凝固的、朝向天空的虔诚雕塑。林间弥漫着一种万古不移的寂静与“空”意，连风声到此似乎都变得小心翼翼。

林间空地中央，便是那尊“无言古佛”石像。石像并不高大，仅丈许，盘膝而坐，低眉垂目，右手结触地印，左手置于膝上，掌心向上。石质古朴粗糙，布满岁月风霜痕迹，并无奢华雕饰，却自有一股沉凝如山、亘古不变的韵味。石像表面，隐隐有极其淡薄、似有若无的乳白色光晕流转，若不凝神细观，几乎难以察觉。

“便是此处。”金蝉子低声道，示意林凡将夜茉安置在石像侧后方一处干燥的凹陷地。他先谨慎地绕着石像和林地边缘快速探查一圈，确认并无隐藏的监测或守卫。“古佛之力内敛，非有缘或特定法门难以引动。贫僧需以《金刚心髓经》中一篇专门用于沟通古圣遗泽的‘请灵诀’，尝试与之共鸣，引出一丝佛力。过程需专注，不能受扰。”

“我为你护法。”林凡点头，强打精神，秩序之瞳全开，监控以石像为中心的百丈范围。他的伤势依旧沉重，强行催动神识带来阵阵抽痛，但此刻别无选择。

金蝉子不再多言，于古佛石像正前方三步处盘膝坐下，双手结出一个复杂而古奥的手印，口中开始低声诵念起音节奇特的梵文咒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与穿透力，仿佛不是用喉咙发出，而是直接以心神叩击某种存在。

起初，并无异样。只有夜风偶尔拂过金石般的树叶，发出轻微的、如同磐石相击的叮咚声。

但随着金蝉子诵念持续，他周身开始散发出一圈极其纯净、近乎透明的淡金色佛光。这佛光并不向外扩张，而是如同水波般，一圈圈地、轻柔地荡漾向那尊无言古佛石像。

石像表面的乳白色光晕，仿佛被这佛光涟漪“唤醒”，开始变得稍微明亮、活跃了一些，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但依旧内敛，并无更多反应。

金蝉子额角渐渐渗出细密汗珠。沟通古佛遗泽并非易事，尤其对这尊以“寂灭禅定”着称的古佛，其力量本质更贴近“空性”与“寂止”，与寻常活跃的佛力迥异，极难引动。

他诵念的咒言节奏开始发生变化，时而急促如雨打芭蕉，时而缓慢如滴水穿石。结印的双手也在微微变换角度，引导着自身佛光以更契合的频率“叩问”石像。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凡警惕地注视着周围，黑暗中的古佛林寂静依旧，唯有金蝉子的诵经声和那渐渐增强的佛光涟漪，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就在林凡也开始有些焦灼之时，异变突生！

那古佛石像低垂的眼睑处，仿佛真的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两道细微到极致、却无比纯粹、仿佛能照见万物本源的乳白色光芒，自石像“眼”中射出，并未看向金蝉子，而是径直投向了侧后方昏迷的夜茉！

不，更准确地说，是投向了夜茉眉心那被层层封印的蚀魂烙印所在！

“嗯？”金蝉子心神一震，诵经险些中断。这古佛之力，竟自行对夜茉体内的异常产生了反应？

林凡也是心头一紧，下意识想拦，但那两道佛光速度极快，且并无攻击性，只是如同最温和的探照灯，笼罩了夜茉眉心。

下一刻，夜茉身体猛地一颤！并非痛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她眉心那被封印的逆卍字烙印，在古佛之光的照耀下，竟然自行浮现出一个极其淡薄的虚影！虚影挣扎扭动，散发出充满怨毒与寂灭的波动，试图对抗那纯净的古佛之光。

然而，古佛之光虽温和，本质层次却极高。它并未强行攻击或净化那烙印虚影，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封印光茧的每一丝缝隙，然后……开始“同化”？

林凡通过秩序之瞳清晰看到，那古佛之光竟在模仿、模拟封印外层，尤其是金蝉子佛光部分的波动与结构，然后以一种更古老、更精纯、更贴近“空性本源”的形态，悄然“替换”和“加固”了封印表层的佛光部分！

不仅如此，这新融入的古佛之力，还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遮蔽”与“抚平”效果，将烙印本身散发出的邪异波动，以及夜茉体内因伤势和烙印存在而产生的不协调气息，都巧妙地“覆盖”了下去，使其从外界感知起来，更像是一种沉寂的、年代久远的、略带阴寒但本质未失佛门正统的“旧伤”或“业力残留”。

这并非治愈，而是最高明的“伪装”！

金蝉子也察觉到了这变化，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古佛之力竟如此玄妙，能自发做出这等应对；喜的是如此一来，夜茉的隐患暂时被一层极高明的“古佛袈裟”所遮掩，只要不遇到修为远超古佛的存在进行本源级别的深入探查，短时间内应当无忧。

他立刻稳住心神，诵经声转为平和悠长，不再试图“引动”，而是转为“配合”与“感谢”，引导着那古佛之光顺利完成对封印表层的“加固伪装”。

乳白色的光芒持续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才渐渐收敛，最终完全缩回石像之中。石像恢复原状，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唯有夜茉眉心，那逆卍字烙印的虚影早已消失，连带着原本封印光茧散发出的微光也内敛到了极致，若不细查，几乎感觉不到异常。而夜茉的气息，在古佛之光浸润后，竟也奇异地平稳了一分，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好看了些许。

金蝉子长舒一口气，收功起身，对着古佛石像深深一揖：“多谢古佛慈悲。”

林凡也松了口气，但警惕未减。他快步走到夜茉身边，仔细检查，确认封印稳固，伪装成功，且夜茉状态无碍，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此地不宜久留。古佛之力异动虽短暂，但难保不会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金蝉子低声道，“我们需立刻离开，前往琉璃净土方向。”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再次携起夜茉离开时，林凡的秩序之瞳猛然捕捉到，古佛石像结触地印的右手食指指尖，那原本粗糙的石质表面，忽然剥落了一小块极其微小的石屑。

石屑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微微一颤，化为一点微不可察的乳白色光点，如同受到指引般，飘飘悠悠，落在了夜茉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悄无声息地渗入皮肤，消失不见。

夜茉的手背皮肤上，留下了一个比针尖还小、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类似某种古老种子或未开放花苞的印记，一闪即逝。

林凡和金蝉子都看到了这一幕，俱是一怔。

“这是……”金蝉子惊疑不定。古佛石像竟主动分离了一丝本源印记？这绝非寻常！

林凡立刻以秩序之瞳探查夜茉手背，却只感知到一点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充满生机的“空性”力量潜伏，与那古佛之力同源，却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难以言喻的意蕴。它并未与夜茉身体产生排斥，反而如同找到了归宿般，安静地蛰伏着。

“似乎……并非坏事。”林凡沉吟道，他未从中感受到任何恶意或危险，“或许，是古佛对她，或者说对她体内某种特质的……某种‘标记’或‘馈赠’？”

金蝉子也无法解释。古佛之意，高深莫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馈赠的“种子”，与那用于伪装封印的佛光不同，它似乎指向更遥远的未来。

“先离开再说。”林凡压下疑惑，再次抱起夜茉。

两人迅速整理痕迹，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古佛林。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林中不久，古佛林边缘的阴影里，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一道模糊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虚影缓缓浮现，它“看”了一眼恢复寂静的古佛石像，又“望”向林凡等人离去的方向，寂灭火焰构成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疑惑。

“古佛之力被引动……目标是那个女子？她身上的‘钥痕’气息……似乎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遮蔽了？”虚影低语，“需立刻禀报尊者。计划，或许需要调整。”

它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更遥远的灵山深处，大雷音寺某个布满禁制的偏殿中，一盏看似普通的青灯，灯焰忽然毫无征兆地跳跃了一下，映照出盘坐在灯前、一位面容枯槁、双眼紧闭的老僧身影。

老僧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动。

夜，还很长。古佛林中的小小插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正悄然扩散，无声地搅动着灵山越发诡谲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