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的胜利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便被新的阴霾所笼罩。
就在北海与扬州两线捷报传回,朝野上下稍松一口气之际,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由阐教布下的周天星斗残阵,再生异变!
此次不再是引动星辰坠落,也非单纯干扰气运感应。只见那漫天星辰,光芒再次扭曲,道道星辉不再垂落大地,反而在极高的天穹之上交织、汇聚,逐渐形成了一张庞大无比、覆盖了整个洪荒天空的——星图!
这张星图并非固定,而是在缓缓流转,其上有七颗主星的光芒异常璀璨夺目,分别对应着冀州、豫州、青州、雍州、荆州、并州、扬州、梁州、兖州这九州方位!而其中,代表冀州、豫州的两颗主星,光芒最为稳定炽烈,与朝歌的气运玄光遥相呼应。而另外七颗,则光芒晦暗,闪烁不定,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纱幔遮挡,尤其是代表青州(东海)、雍州(西岐方向)、荆州(南方)、并州(北海)的四颗,其星光更是被强行扭曲、压缩,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握住,难以真正显化于世!
这星图一成,帝辛立刻感觉到,自己与冀州、豫州两鼎的感应依旧清晰,但与另外七鼎,尤其是青、雍、荆、并四鼎的联系,仿佛被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变得极其微弱、断续,几乎到了断绝的边缘!
“不好!他们改变了星斗大阵的运转方式!”帝辛于密室中猛然睁眼,脸色凝重,“他们不再以蛮力干扰,而是以周天星辰之力,强行‘标记’并‘封锁’了九州鼎与洪荒天地的联系通道!”
如此一来,不仅帝辛难以感应,恐怕就连派出去的寻鼎使,手持与鼎器相关的信物,在靠近被封锁的鼎器时,也会如同陷入迷宫,难以寻觅其确切方位!这等于变相延缓,甚至阻断了大商寻找其余七鼎的进程!
“好狠的手段!好精妙的阵法造诣!”闻仲(分身传讯)的声音带着震惊与愤怒,“以星辰定鼎位,以星力锁气机!此阵已成‘困鼎’之局!除非以更强之力强行破阵,或者找到其阵法节点予以破坏,否则寻鼎之事,将难如登天!”
朝歌王宫内,刚刚因两线胜利而提振的士气,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敌人一击不成,立刻变换策略,直击要害!九州鼎乃人道根基,若寻鼎之路被阻,长远来看,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是否立刻加派人手,强攻西岐,逼迫阐教撤去此阵?”黄飞虎请命道,虎目含煞。
帝辛缓缓摇头:“不可。此阵根基在于周天星辰,遍布洪荒,并非局限于西岐一地。强攻西岐,未必能破阵,反而可能陷入泥潭。且圣教在侧虎视眈眈,我等不能自乱阵脚。”
他沉吟片刻,眼中智慧光芒闪烁:“既然他们以星图锁鼎,那孤便反其道而行之!传令,‘蔽星计划’优先级再次提升!目标不再是简单干扰,而是尝试模拟、解析这片星图!孤要知道,他们是依据什么来定位和封锁鼎器!是鼎器自身气息?还是地脉走向?亦或是……人道气运的流转?”
“另,通告各路寻鼎使,寻鼎策略变更。暂缓盲目搜寻,转而重点搜集与各鼎相关的古老传说、地脉异动、乃至……星力异常汇聚点信息!既然星图显化,那被封锁越严重的地方,或许恰恰说明鼎器就在其下!以星图为反向坐标,缩小搜寻范围!”
这是一招险棋,等于是在敌人的阵法框架内与其博弈。但也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破局的方向。众人领命,各自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陈塘关。
总兵府内,李靖看着手中朝歌传来的关于星图锁鼎的通报,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国事艰难,他身为边关守将,深感压力。然而,更让他揪心的,是府内后宅,他那年仅三岁的幼子——哪吒。
自灵珠子强行归位,与哪吒融合之后,这孩子便显现出诸多不凡。不仅生长速度远超寻常孩童,力大无穷,更时常有无意识的金光自周身毛孔迸发,引得周遭灵气躁动不安。太乙真人离去时的威胁言犹在耳,李靖夫妇日夜提心吊胆,唯恐哪天便有阐教仙神降临,强行将孩子度化而去,更怕那灵珠本性难测,给孩儿带来灾祸。
这一日,李靖正在校场督促兵士操练新配发的符文弩箭,忽有亲兵慌慌张张来报:“总兵大人,不好了!公子……公子他跑出去了,在东海边,和……和巡海的夜叉打起来了!”
李靖闻言,大惊失色!那巡海夜叉乃是东海龙宫下属,性情暴躁,法力不俗,哪吒虽天生异禀,但毕竟年幼,如何是其对手?他更担心的是,若因此事与刚刚结盟的龙族产生龃龉,岂非坏了陛下大事!
他立刻点起一队亲兵,急匆匆赶往东海边。
然而,到达海边所见景象,却让李靖以及所有随行兵士目瞪口呆!
只见沙滩之上,一个身穿红肚兜,扎着两个冲天鬏,粉雕玉琢的孩童,正赤着脚丫,追着一个青面獠牙、手持钢叉的巡海夜叉痛打!那孩童看似幼小,但动作快如闪电,身形灵活无比,小手小脚挥动间,竟有风雷之声相随,道道金光闪烁!
那巡海夜叉身高丈二,在水中本是力大无穷,此刻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钢叉被磕飞,身上鳞片破损,惨叫连连,只想往海里逃。
“让你吓唬小狗狗!让你掀翻渔民的船!”小哪吒一边追打,一边气鼓鼓地喊着,声音稚嫩却中气十足。
原来,这巡海夜叉今日巡逻辑职,因心情不畅,便故意兴风作浪,掀翻了几艘渔船,又吓唬岸边一只野狗取乐。恰被偷偷溜出府玩耍的哪吒撞见。孩童心性,最是嫉恶如仇,见这怪物欺负弱小,当即挺身而出。
李靖看得心惊肉跳,既惊于儿子如此神勇,又恐他失手打死龙宫属官,连忙高声喝道:“哪吒!住手!不可伤人!”
哪吒听到父亲声音,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小嘴一撇:“爹爹,这坏家伙欺负人!”
就这一分神的功夫,那巡海夜叉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海中,只留下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小……小娃娃!你等着!我这就回龙宫禀报龙王,定要你好看!”说罢,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哪吒却毫不在意,拍了拍小手,跑到李靖面前,仰着小脸,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李靖看着儿子那纯净无邪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力量的眼眸,心中五味杂陈。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哪吒,发现他除了衣衫沾了些沙土,竟是毫发无伤,反而周身灵气更加充盈活泼。
“我儿……你……”李靖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孩儿天生神异,非同凡响;忧的是这般锋芒过早暴露,福祸难料。那太乙真人,那龙宫,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阵清越的龙吟。一道水蓝色光华落下,显出身形,正是暂留扬州附近水域协防的三公主敖凌。她显然也是接到了巡海夜叉的急报,匆匆赶来。
“李总兵,这是……”敖凌目光落在小哪吒身上,龙目中闪过一丝惊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孩童体内蕴含着一股精纯而浩瀚的灵机,与那传说中的灵珠子一般无二,更隐隐与这天地间的某种杀戮、征伐法则相合!
李靖连忙上前,将事情经过解释一遍,并代子赔罪。
敖凌听完,看了看气鼓鼓却又灵秀非凡的哪吒,又想到那巡海夜叉平日的德行,心中已然明了。她摆了摆手,语气倒是颇为平和:“李总兵不必多礼。此事原是我龙宫属下有错在先,滋扰民生,理当受罚。令郎年纪虽小,却已有侠义之心,神通初显,实乃……可喜可贺。”
她话语顿了顿,看向哪吒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与凝重:“只是,灵珠子事关重大,其秉性亦非全然祥和。李总兵还需多加引导,善加看护,莫要让其走上歧途,亦莫要……让外人钻了空子。”她意有所指,显然也知晓太乙真人之事。
李靖连忙称是,心中稍安。看来这位龙族公主,并非不明事理之辈。
敖凌又深深看了哪吒一眼,这才化作流光离去。她需要立刻将灵珠子转世展现出的惊人潜力与秉性,汇报给父皇和陛下。这孩子,或许未来将是应对大劫的一把关键利器,但也可能是一柄双刃剑。
东海边的一场小小风波暂时平息,但由此引发的涟漪,却才刚刚开始扩散。星图锁鼎,稚子显圣,内忧外患之下,洪荒的局势,愈发波谲云诡。
而朝歌城中,帝辛在接到李靖关于哪吒情况的详细奏报,以及敖凌关于灵珠子秉性的补充说明后,沉思良久,最终提笔,写下了一封密旨,火速发往陈塘关。
旨意中,帝辛并未责怪李靖,反而对哪吒的侠义之举略有嘉许。但更重要的是,他要求李靖,不必过度压制哪吒的天性,可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适度引导其熟悉、掌控自身力量。同时,加派精通阵法与教育的修士前往陈塘关,名为辅佐,实为教导与护持。
“灵珠子既已归位,便是我大商子民。是福是祸,非是天定,而在人为。”帝辛望着东南方向,目光深邃,“太乙……你想摘果子?只怕没那么容易。这孩子,孤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