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自“圣主”的低语,如同万载玄冰中滋生的魔念,带着终结与虚无的诱惑,直刺石矶娘娘的道心。无数混乱的意念试图在她心神中扎根——对永恒寂灭的扭曲向往,对现有天道秩序的不满,对自身顽石得道艰辛历程的质疑……
石矶身躯微颤,周身流转的土黄色光华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她脚下的冰川似乎都受到了影响,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蔓延开新的裂痕。
“顽石……冥顽不灵……终将归于尘土……唯有圣主,可赐尔超脱……”那声音愈发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磁性。
然而,石矶终究是历经万载岁月,于骷髅山白骨洞苦修得道的金仙。其心志之坚,宛如其本体玄石,外物难侵!短暂的动摇后,她眼中猛地爆发出璀璨的黄光,一股厚重、承载、亘古不变的意志自其元神深处勃发!
“吾之道,在于承载,在于不变,在于历经风雨而本质如一!尔等混乱邪物,也配谈超脱?给我散!”
她厉喝一声,不再压制,反而将自身道果与脚下北俱芦洲的浩瀚地脉强行连接!轰!一股磅礴无匹、承载万物的大地意志顺着地脉奔涌而来,如同温暖的母体怀抱,瞬间将那冰冷、混乱的低语冲散、隔绝!
那“圣主”的低语发出一声蕴含怒意的尖啸,戛然而止。
石矶脸色微微发白,刚才的对抗看似短暂,实则凶险异常,耗损了她不少心神。但她目光却更加锐利,死死盯住那归墟之眼旁的邪阵。“此獠竟能隔空惑心,其本体定然非同小可!绝不能让其得逞!”
她不再犹豫,双手结印,引动地脉深处最为精纯的“戊土神雷”。只见那黑色冰晶与骸骨搭建的邪阵下方,大地深处猛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一道道粗大的土黄色雷光破冰而出,如同巨蟒翻身,狠狠撞击在邪阵的几个关键节点上!
轰隆隆——!
邪阵剧烈摇晃,那些维持阵法的黑袍人猝不及防,被戊土神雷炸得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阵中心那团冰冷的“圣印”也剧烈波动起来,引动归墟之眼和古战场煞气的进程被打断。
“敌袭!是地仙一脉!”为首的黑袍人惊怒交加。
外围,一直密切关注着内部动静的张桂芳与北海龙王敖顺,见邪阵晃动,能量紊乱,知道石矶已然得手!
“龙族儿郎,随我杀!”敖顺显化部分龙躯,卷起万丈玄冰,率先冲向归墟之眼。
“北境将士,冲锋!”张桂芳手持长枪,一马当先,身后精锐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践踏着冰原,发起了决死冲锋。
内外夹击之下,本就因阵法被破而陷入混乱的圣教教徒,顿时溃不成军。龙族神力与人族军阵煞气结合,专门克制这些混乱邪物,黑袍人纷纷被斩杀、净化。那团“圣印”在失去了主持者和能量供给后,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最终扭曲着消散于冰冷的空气中。
北海之危,暂解。
东南扬州。
暗河溶洞内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
闻仲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神雷,至阳至刚,正是那混乱“圣印”的克星。在他不惜法力的狂猛轰击下,那团蠕动的光影最终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哀鸣,轰然爆散,化作漫天混乱的光点,随即被后续的雷光彻底净化、湮灭。
圣印被破,溶洞内残余的黑袍人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实力大减,在殷破败和精锐修士的围剿下,很快被清除一空。
“清理战场,搜查所有角落,不可放过任何线索!”闻仲收起金鞭,沉声吩咐,随即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仔细感知着溶洞内残留的一切气息,尤其是那圣印爆散后,是否还有隐藏的脉络。
殷破败领命,带人仔细搜查。片刻后,他在祭坛废墟之下,发现了一个以特殊金属打造的暗格,里面藏着一枚非金非玉、触手冰凉的黑色令牌,令牌正面雕刻着一个扭曲的、与那“圣印”有几分相似的抽象符号,背面则是一行细小的、不属于已知任何种族的诡异文字。同时找到的,还有几卷以某种生物皮鞣制而成的卷轴,上面以同样的诡异文字记录着信息。
“太师,有发现!”殷破败立刻将东西呈上。
闻仲接过令牌和卷轴,眉心天眼照射其上,雷光闪烁,试图解析。那诡异文字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力量,阻碍着窥探。但闻仲修为高深,更兼具雷法破邪之能,强行以神念冲刷之下,还是读取到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圣主……苏醒……纪元更迭……钥匙……九州鼎……阻道者……清除……”
信息断断续续,却勾勒出一个令人心惊的轮廓。这“圣教”信奉的所谓“圣主”,似乎是一个沉睡的、渴望归来的古老存在,而九州鼎,被他们视为某种“钥匙”或者障碍?他们要在纪元更迭中占据先机,而帝辛和人道,则是必须清除的“阻道者”!
“果然所图甚大!”闻仲面色凝重。他将令牌和卷轴小心翼翼收起,这些都是极其重要的物证,需带回朝歌由陛下亲自定夺。
就在这时,敖凌公主也传来讯息,锁龙潭那边的“九曲玄水大阵”已彻底稳固,水脉深处的那个古老存在,在失去了“圣印”的刺激后,躁动逐渐平复,重归沉寂。但敖凌也确认,那古老存在的气息,确实与龙族古老相传的“定水神针”,亦即扬州鼎,同源!
“如此看来,扬州鼎应当就沉睡在锁龙潭下的水脉核心。”闻仲判断道,“但经此一事,此地已暴露。圣教虽暂时退去,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需得留下重兵,与龙族共同看守,并尽快设法请陛下定夺,如何处置这扬州鼎。”
两线战事,均以击退圣教,保住鼎器线索而告终。但无论是石矶遭遇的“圣主”低语,还是闻仲缴获的令牌卷轴,都清晰地表明,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其威胁程度,远超寻常!
朝歌王宫。
帝辛几乎同时收到了来自北海和扬州的捷报,以及闻仲带回的令牌、卷轴副本(通过特殊渠道先行传送),还有石矶关于“圣主低语”的详细汇报。
他仔细查看着那令牌上的扭曲符号,感受着其中残留的、与洪荒现有任何力量体系都迥异的混乱气息,再结合卷轴上破译出的碎片信息,以及石矶的遭遇,眉头深深锁起。
“圣主……纪元更迭的钥匙……阻道者……”帝辛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这“圣教”的背后,果然牵扯到一个意图颠覆现有秩序的古老大能。其手段诡谲,能干扰轮回,惑乱金仙,更能同时策划对两尊九州鼎的行动,实力与势力都深不可测。
“陛下,此獠不除,恐成大患!”商容忧心忡忡。
“敌在暗,我在明。”帝辛冷静分析,“经此挫折,他们短期内应会蛰伏。但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他目光扫过殿内重臣,“北海、扬州两线,加强戒备,巩固防线。闻太师暂留扬州,协助龙族稳定水脉,并继续深挖圣教线索。石矶道友镇守北境,协助张桂芳清剿残敌,监控归墟之眼。”
“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我方实力!战争债券所筹资金,需高效利用。匠造司加速新型诛仙炮塔及各类战争符箓的研发与列装!各军团加强演训,熟悉新装备!同时,继续全力搜寻其余九州鼎的下落!唯有九鼎归位,人道气运圆满,方能无惧任何挑战!”
“臣等领旨!”
朝野上下,因这两场及时的胜利而士气大振,但也因“圣教”的浮现而更加警惕。整个大商,如同一张逐渐拉开的巨弓,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下一轮风暴的来临。
而就在帝辛与群臣议事的同一时间,远在西岐,玉虚宫投影之内。
广成子看着面前水镜中显示的、朝歌那依旧磅礴甚至在稳步增长的玄黄气运,脸色阴沉。他自然也知晓了圣教在扬州、北海的行动失败的消息。
“废物!”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圣教,还是在发泄心中的郁气。帝辛的成长速度和人道的凝聚力,一次次超出他的预估。
“师兄,看来这‘圣教’亦非可靠之辈。”赤精子在一旁道。
广成子眼中寒光闪烁:“无妨。他们失败了,反而更能吸引帝辛的注意力。传令下去,我们的‘天命债券’条件再放宽一些!同时,‘那件事’可以开始准备了……帝辛,你以为稳住内部,挡住几次明枪暗箭就高枕无忧了吗?真正的杀招,往往来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场围绕着经济、信仰、乃至更隐秘层面的全面对抗,正在洪荒的阴影下,悄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