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寿仙宫内早已是华灯初上,明珠辉映。缕缕清雅的檀香自错金螭兽香炉中袅袅升起,与殿内暖融的气息交织,营造出一派旖旎柔靡的氛围。苏妲己身着一袭水红色轻纱宫装,云鬓微松,玉簪斜插,正慵懒地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纤纤玉指拨弄着一具焦尾古琴,不成调的零散音符在她指尖流淌,更添几分媚骨风情。
听得宫人通传“陛下驾到”,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随即漾起愈发甜腻的笑容,起身迎驾,行动间如弱柳扶风,盈盈拜倒:“臣妾恭迎陛下。”声音软糯,直酥到人骨子里。
帝辛迈步而入,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陈设,最后落在苏妲己身上。他虚扶一下,淡淡道:“爱妃平身。”
“陛下今日怎得有暇来臣妾这陋室?”苏妲己起身,很自然地欲上前挽住帝辛的手臂,眼波流转,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依恋。
帝辛却不着痕迹地侧身半步,避开了她的接触,走到琴案前,随手拨动了一根琴弦,发出“铮”的一声清鸣。“听闻爱妃近日颇喜礼佛静心,连宫中用香都换成了清雅的檀香?倒是与往日不同。”
苏妲己笑容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嗔怪道:“陛下~往日那是为了迎合陛下喜好。如今陛下勤于政事,少来后宫,臣妾独守空闺,心中寂寥,只好寻些经卷香火寄托,求个心安罢了。莫非……陛下不喜臣妾如此?”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显得楚楚可怜。
“心安?”帝辛转身,目光如炬,直视苏妲己那双看似清澈无辜,实则深处仿佛蕴藏着无尽漩涡的美眸,“却不知,爱妃是求自身心安,还是为他人求个‘顺利’?”
苏妲己心中剧震,面上却愈发委屈:“陛下何出此言?臣妾一心只在陛下身上,还能为谁求顺利?莫非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疑心臣妾了?”她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帝辛不置可否,踱步到那香炉前,轻轻嗅了嗅:“这香,味道特别,似乎非是宫内常例。不知爱妃从何处得来?”
“是……是家父冀州侯前次遣人送来的些许家乡特产,臣妾见其味清冽,有凝神之效,故而用之。”苏妲己应对道,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能感觉到,今日的帝辛与以往截然不同,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窥内里。
“冀州特产?”帝辛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倒是难得。”他没有再追问,转而看似随意地问道:“近日宫中不太平,有宵小作祟,爱妃居于深宫,可曾察觉什么异常?或是……见过什么生面孔?”
苏妲己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强自镇定,摇头道:“臣妾终日在这寿仙宫中,除了贴身宫人,少见外人,并未察觉有何异常。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烦难?臣妾虽愚钝,亦愿为陛下分忧。”她试图将话题引开,再次展现她的温柔体贴。
然而,帝辛并未接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让苏妲己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仿佛都在被一层层剥开。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凝滞得令人窒息。
就在苏妲己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帝辛却忽然收回了目光,语气恢复了平常:“无事,只是例行问问。爱妃既喜静,便好好歇着吧。”说罢,竟不再多留,转身便向殿外走去。
“陛下!”苏妲己下意识唤道。
帝辛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是淡淡丢下一句:“夜色已深,爱妃……好自为之。”
望着帝辛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处,苏妲己脸上的娇媚柔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与惊疑。她挥手屏退了左右宫人,独自立于殿中,指尖一道微不可查的妖力弹出, reinforced 了殿内的隔音禁制。
“他察觉到了……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苏妲己(或者说,占据了她躯壳的九尾狐精)心中暗骇,“那眼神……绝非往日那个沉迷酒色的纣王!还有他对檀香、对侯四之事的旁敲侧击……”
她快步走到内室一面巨大的水晶镜前,凝视着镜中那张绝美的容颜,眼神变幻不定。“女娲娘娘早已收回成命,甚至暗中倾向朝歌。我等三妖本该隐匿行迹,或另寻出路。可阐教那边……”她想起那位身披霞光、言语中充满诱惑与威胁的仙使,以及对方承诺的“正果”和事成之后的“妖族地位”,心中一阵烦躁。
“本以为凭借这身皮囊和魅术,足以在这深宫立足,暗中行事。没想到这人皇竟如此难缠……那窃运祭坛恐怕也已暴露,甚至被做了手脚。此地不宜久留!”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是继续执行阐教的任务,还是趁尚未彻底暴露,寻机脱身?
她轻轻抚摸着腕上一个不起眼的玉镯,这是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法器。如今,是该发出警告,还是……祈求援手?
帝辛离开寿仙宫,面色平静,心中却已了然。苏妲己的反应,看似完美,实则过于急切和刻意,尤其是在他提到檀香和异常时,那瞬间的气息波动,未能完全瞒过他的感知和系统的辅助监测。
“系统,记录苏妲己在提及檀香及侯四时,生命体征与能量波动异常数据。对比数据库中原身帝辛关于苏妲己的行为模式记录。”
【指令已接收。数据记录分析中……目标在特定关键词触发时,出现短暂心率加速、妖力核心微幅震荡,与“心虚”、“警惕”情绪模型匹配度87.3%。与历史行为数据比对,其“柔弱”、“依赖”表现存在算法优化痕迹,真实性存疑。结论:目标存在极高伪装嫌疑,与“九尾狐”特征匹配度提升至91.5%。】
果然是她!帝辛眼中寒光一闪。虽然早有猜测,但确认之后,依旧感到一丝凛然。这妖狐潜伏之深,手段之诡谲,若非自己穿越而来,拥有系统和先知优势,恐怕大商依旧难逃原着命运。
“陛下,”闻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旁,低声道,“寿仙宫那边?”
“确有蹊跷。”帝辛沉声道,“加强监控,但切勿打草惊蛇。孤要看看,她接下来会如何行动,又会与何人联系。”他顿了顿,“凝香苑那边,布置得如何了?”
“回陛下,已初步完成。”闻仲眼中闪过一丝雷光,“赵江与董全带领匠造司好手,在不破坏祭坛结构的前提下,成功嵌入了一套‘逆转灵枢’的子阵盘,并连接了三十六处隐晦的‘噬运符’。一旦对方试图远程激活或汲取气运,子阵盘会优先启动,模拟气运被吸走的假象,同时‘噬运符’会沿着那气运通道,反向汲取西岐‘伪王胎’的本源!只是……此举有一定风险,若对方有大能时刻监控,或可能被发现。”
“无妨。”帝辛决然道,“纵然被发现,损失的也只是一步暗棋。若能成功,则可重创西岐根基!值得一搏。”
次日,最新一期的《大商日报》以特刊形式,迅速发行至朝歌各处,并通过驿道快马加急传遍大商主要城邑。
特刊头版头条,以醒目的标题写道:《惊天之秘!北海邪岛血肉工坊曝光,西岐阐教竟是幕后黑手?》
文章以详实的笔触,描述了北海将士如何发现迷雾岛屿,如何与邪修激战,以及岛屿内部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囚禁海兽妖族、抽取血肉魂魄、与邪异矿石融合炼制“血肉源质”。配以部分经过处理但仍触目惊心的现场图画(由随军画师根据描述绘制),以及缴获的邪矿样本、金属碎片上符文的拓印图。
文章并未直接断言,而是以一连串的质问引导读者:“如此惨无人道、有伤天和之所,为何偏在北海?与袁福通残部勾结者谁?炼制此等邪异‘源质’欲送往何处?东海工坊与此有何关联?纵观洪荒,何人最善此等‘物尽其用’之策?何人最需此等‘战争资粮’?”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同时,报纸还刊登了帝辛的旨意,表彰北海将士的功绩,抚恤阵亡者家属,并宣布将全力救治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奄奄一息的海兽妖族,展现大商仁德。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歌城内,万民哗然。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这份特刊。
“我的天爷!抽魂炼血……这、这是仙家手段?分明是魔道行径!”
“西岐!一定是西岐!他们不是整天嚷嚷‘凤鸣岐山’,天命所归吗?竟干出这等事!”
“还有阐教!那些仙人看起来道貌岸然,背地里竟如此狠毒!”
“多亏了陛下英明,黄飞虎将军和北海将士们英勇,才捣毁了这魔窟!”
“怪不得陛下近年来大力推行新政,振兴人道,原来是要对抗这些视我等如草芥的仙神!”
“支持陛下!跟西岐那群伪君子干到底!”
民心激愤,舆论滔天。长期以来,西岐凭借“天命”舆论占据的道德制高点,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帝辛借助《大商日报》发起的这场舆论反击战,精准、迅猛,直击要害!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同样飞快地传向了西岐。
岐山,西伯侯府。
姬昌看着由快马密探送来的《大商日报》特刊,脸色铁青,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下方,伯邑考、散宜生等一众核心臣属,亦是面色难看至极。
“污蔑!这是**裸的污蔑!”一名武将忍不住拍案而起。
散宜生相对冷静,沉声道:“侯爷,帝辛此计歹毒!他并未直接证据链死我等,却以引导质问之法,将北海之事与东海、与我西岐、与阐教强行关联,在天下人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如今舆情汹汹,于我军心、于我方争取诸侯支持,大为不利!”
伯邑考眼中满是阴霾:“父亲,北海岛屿被毁,‘源质’供应中断,已影响东海工坊进度。如今舆论又……帝辛这是要断我根基,毁我名誉!我们必须立刻反击!”
姬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何反击?发文辩驳?只会越描越黑!指责他伪造证据?那矿石、那符文做不得假……除非,我们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明我们清白的证据,或者……将水搅浑!”
他目光闪烁,看向西方昆仑山的方向:“看来,必须再次恳请仙长们出手了。或许……该让‘它’提前现世了?”
就在西岐方面焦头烂额,暗中筹谋反击之时,朝歌王宫内,帝辛收到了来自东海乌云仙的紧急传讯。
讯息很短,却让帝辛眉头紧锁:
“东海工坊异动,守卫倍增,疑有撤离或启动最终预案迹象。另,察觉微弱空间波动,似有强横气息隐匿窥探,非属龙宫。恐生大变,望陛下早作决断。”
东海工坊,终于要狗急跳墙了吗?那隐匿的强横气息,又是何方神圣?
帝辛望向东海方向,知道下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