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影弑天 第237章 泉眼之秘

林见强忍着身体的剧痛与灵魂的疲惫，顺着血影守卫所指的方向，看向那堆布满灰尘与碎石的角落。在守卫指尖一道微不可查的血色气息拂过后，堆积的碎石与厚厚的灰尘无声滑落，露出了其下掩盖之物。

那并非完整的皮卷，而是一张大约三尺见方、边缘破碎、颜色暗黄、仿佛被岁月与某种力量侵蚀了无数年的古老皮革残片。皮革的质地极为坚韧，触手冰凉，非金非木，上面隐隐有暗淡的银色纹路流转，散发出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空间波动，与这片“赤血荒原”混乱、暴戾的气息格格不入。

“这是……”林见心中一动，挣扎着想要上前查看，却被那守卫伸手拦住。

“你伤重，莫动。”守卫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不带敌意，反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抬手虚引，那张古老皮革残片便自行从碎石堆中飘起，缓缓飞到林见面前，悬停在半空，其上暗淡的银色纹路，在“净灵泉眼”散发的柔和光晕映照下，似乎微微亮了一丝。

林见定睛看去。只见这残破皮革之上，以某种暗红色的、仿佛以精血混合特殊颜料绘制而成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幅残缺不全的地形图。地图的中央，用最醒目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特殊颜料，标注着一处类似祭坛、却又复杂玄奥无数倍的图案，旁边用一种古老、扭曲、林见完全不认识的文字，标注着几个小字，其意不明，但图案本身散发出的、与这张皮革同源的空间波动，却清晰无误地指向了它——那极有可能，就是守卫口中的上古“跨界传送阵”！

围绕着这中央的“跨界传送阵”标识，地图上还标注着许多其他区域。可惜，皮革残破严重，大部分区域都已缺失，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线条、古怪的符号、以及少数几个勉强可辨的标识。其中一处，靠近地图边缘（可能是东北方向），画着一座小小的、线条简单的庙宇图案，旁边同样有那种古老文字标注。庙宇图案虽然简略，但林见一眼就认出，其轮廓与周围地形的特征，与这座“净灵古庙”以及附近的山谷、岩石分布，竟有七八分相似！旁边那古老文字，或许就是“净灵古庙”四字。

而另一处相对清晰、保存较为完整的区域，位于地图的西北方向，距离“净灵古庙”标识似乎颇为遥远，被用浓重的、仿佛浸透了鲜血的暗红色颜料，涂抹成了一片不规则的、令人心悸的区域，旁边用更加狰狞、扭曲的字体标注着几个字符，即便不认识，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凶煞、危险与警告之意。那很可能就是守卫口中的“‘神魔陨落之地’的核心”，或者说，是这片“赤血荒原”最危险的核心禁地。

除此之外，地图上还零星散布着一些其他的符号：有的像是扭曲的骷髅头，有的像是盘踞的巨兽，有的像是简陋的部落聚居点，旁边大多有那种古老文字标注。可惜，大部分都因皮革残破而无法辨认具体含义。

“此乃……‘赤血遗图’残片。”血影守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追忆与沧桑，“是无数年前，此地尚有文明传承时，由各族先民共同绘制的……关于这片‘赤血荒原’的地图。其上标注了已知的相对安全区域、危险禁地、资源点、以及……最重要的，‘净灵古庙’的位置，与那可能存在的‘跨界传送阵’所在。”

“可惜，岁月变迁，战乱不休，文明断绝，这地图早已散落、残缺，我也只保留下这一片。上面关于传送阵周围的详细地形、可能存在的危险、以及激活传送阵所需的条件、方位坐标等等关键信息，都已缺失。只有大致方位，以及……这古庙的标记，还算清晰。”守卫指着地图上古庙标识旁，那些残缺的、似乎指向不同方向的虚线，以及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摇了摇头。“凭借此图，你们最多只能知道传送阵大概位于这片血煞禁地的某个位置，但具体地点、如何进入、如何通过沿途的危险、如何激活……皆不可知。而且，这张残图本身，也已年代久远，此地环境剧变，地形可能早已不同，只能作为……最粗略的参考。”

希望与绝望，再次交织。有了地图，至少有了方向，但一张残破不堪、信息缺失、且可能早已过时的地图，面对“赤血荒原”最核心的绝地，其作用实在有限。

“有此残图，总好过盲目摸索。多谢前辈！”林见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向守卫躬身行礼。无论前路如何凶险，这张图，至少给了他们一线明确的希望。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张“赤血遗图”残片，以自身仅存的、微弱的神魂之力包裹，收入怀中，与那枚滚烫的第五枚镇魔副令放在一起。说来也奇，那残图在靠近副令时，其上的银色纹路，竟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这更让林见确信，此图不凡，或许与上古、与时空之力，真有某种关联。

“不必谢我。泉眼选择了你们，净化了我最后的杀戮执念，让我得以清醒片刻，这或许……也是我最后能做的了。”守卫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那仍在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净灵泉眼”，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不舍，以及……一丝解脱。“这口‘净灵泉眼’，乃是上古某位执掌‘净化’与‘生命’法则的大能，在陨落前，以最后神力凝聚而成，目的便是净化此地方圆千里内，因神魔陨落而产生的杀戮怨念与污秽邪气，为这片死地，保留最后一丝‘净’与‘生’的可能，以待将来……或许能有传承者，借此重塑秩序。”

“可惜，神魔之战太过惨烈，此地法则破碎，煞气怨念源源不绝，泉眼之力虽能净化，却也在这无尽岁月中，被不断侵蚀、消耗。加之我……后来迷失心智，无法有效守护，甚至有时无意识散发的杀戮气息，反而会污染泉眼……时至今日，这口泉眼，其实已濒临枯竭。方才为净化我，又消耗了它最后的本源。恐怕……用不了多久，它便会彻底干涸，这座古庙，也将失去最后的庇护，彻底被赤血荒原的暴戾气息吞噬，化为真正的死地。”

守卫的话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他守护了无尽岁月，最终却见证了守护之物的消亡，自身也险些沦为毁灭它的帮凶。

林见默然。他能感受到泉眼光晕中传来的那股纯净、悲悯、却又后继无力的感觉。这是一位上古大能留下的最后慈悲，却终将敌不过时光与绝望的侵蚀。

“这泉眼之力……对我师姐的伤势，是否……”林见看向怀中依旧昏迷，但气息在泉眼光晕笼罩下，似乎稳定了一丝的慕容冰，眼中燃起希望。

“有助，但……有限。”守卫看向慕容冰，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彩，“这女娃体内孕育的‘冰莲之种’，乃是向死而生的奇迹，蕴含纯净的冰之法则本源，与泉眼的‘净化’、‘生命’本源，确有相通之处。泉眼残存的纯净灵气与生机，可暂时滋养、稳固此‘种’，延缓其因本源枯竭而消散的速度，也能稍稍压制她体内那歹毒的死亡诅咒。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泉眼本身已近枯竭，力量有限，且其‘净化’、‘生命’之力，主要是针对外界煞气怨念，对修士自身本源亏空、尤其是这种因燃烧本源、触及大道根本的伤势，疗效甚微。最多，只能为她争取……些许时间。若想真正救她，唤醒‘冰莲之种’，弥补本源，驱除死咒，非有逆天改命、滋养本源的绝世神物，或精通生命、冰系法则的大能出手，以无上神通为其重塑根基不可。此地……没有。”

守卫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林见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凉了半截。他何尝不知慕容冰伤势之重，已非寻常丹药、灵气所能救治。但听守卫亲口说出，还是让他心如刀绞。

“逆天改命的神物……大能……”林见喃喃，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怀中那张“赤血遗图”残片，看向那被血色标注的核心禁地区域。“那跨界传送阵所在的核心禁地……是否有……”

“或许有，或许没有。”守卫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沉重，“神魔陨落之地，机缘与凶险并存。上古神魔，一滴血，一块骨，乃至残留的兵器碎片，都可能蕴含造化，也可能带来毁灭。但以你们现在的状态，踏入那里，寻找虚无缥缈的机缘，与送死无异。即便真有神物，也必有绝世凶物守护。”

林见沉默。他当然知道危险。但，留在古庙，等泉眼干涸，等遗民部族再次寻来，或者等慕容冰生机彻底断绝，同样是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那一线生机。

“我需要时间，恢复一些实力。也需要……为师姐，争取更多的时间。”林见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看向守卫，“前辈，这泉眼……还能维持多久？”

守卫感应了一下泉眼微弱却依旧在坚持散发的光晕，估算道：“若无外力干扰，以目前消耗速度，大概……还能维持月余。但若再有之前那般强度的战斗，或者有强大煞气、邪物冲击，时间会大大缩短。”

一个月！林见心中一震。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紧迫。

“这一个月，我会留在此地，借助泉眼之力，尽快恢复伤势，同时……尝试为师姐稳固‘冰莲之种’，压制死咒。”林见迅速做出决断，“厉将军，阿吉，也需要时间恢复。一个月后，无论恢复几分，我们都必须出发，前往那核心禁地，寻找跨界传送阵，也寻找……可能存在的，救治师姐的机缘。”

“你决定了？”守卫看着他，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似是赞许，又似是叹息。

“别无选择。”林见斩钉截铁。

“好。”守卫点了点头，不再劝阻，“这一个月，我会以残存之力，在古庙周围布下隐匿结界，尽量隔绝气息，延缓被遗民部族或其他凶物发现的可能。但此地乃赤血荒原，煞气无处不在，结界无法完全隔绝，你们还需自己小心。另外……”

他话锋一转，指向古庙深处，另一处更加残破、几乎被碎石完全掩埋的偏殿角落：“那里……是古庙残存的最后一点‘库藏’。大多是些早已腐朽无用的杂物，或许……还残留着几块当年建造古庙、或净化此地时剩下的‘净灵石’，对你们恢复伤势、稳固神魂，或许有些许用处。你们可以自行取用。但记住，莫要破坏古庙结构，也莫要触碰任何你不理解、气息诡异之物。此地，毕竟曾是上古神魔战场的一角，哪怕一片瓦砾，也可能沾染不祥。”

净灵石？林见眼中一亮。能在此等绝地留存至今的“净灵石”，想必绝非普通灵石可比，或许对恢复伤势真有奇效。

“多谢前辈！”林见再次郑重道谢。

守卫不再多言，身形缓缓飘起，落在那残破的白玉雕像基座旁，盘膝坐下，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顿时，他身上的血雾再次涌现，但这一次，血雾并未扩散，反而在他法印的引导下，与“净灵泉眼”散发的乳白色光晕缓缓交融，化作一道道淡红色的、带着奇异净化与隐匿波动的符文，向着古庙四周的残垣断壁飞去，融入其中，逐渐形成一层肉眼难辨的、笼罩整个古庙区域的淡红色光膜。

隐匿结界，开始布置。

林见不再犹豫，他强撑着，先将慕容冰小心翼翼地放在泉眼旁边，让她能最大程度地接受泉眼纯净灵气与生机的滋养。然后，他走到昏迷的阿吉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阿吉主要是外伤过重，失血过多，加上惊吓与穿越空间裂隙的冲击，此刻在泉眼柔和光晕的笼罩下，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依旧昏迷。林见取出怀中仅存的、得自流沙古国、品质相对最好的疗伤丹药，喂阿吉服下一颗，又以自身微弱的寂灭之力，帮他梳理了一下郁结的气血。

做完这些，他才走到厉战那濒临熄灭的魂火旁。厉战的情况最为糟糕，魂力几乎耗尽，本源受创极重，若非最后吸收了那四名军魂溃散后精纯的魂力，恐怕早已消散。

“厉将军……”林见声音沙哑，充满了愧疚与痛惜。

“大人……末将……无妨……还……死不了……”厉战的魂火微弱地闪烁着，传递出断断续续的意念，“此泉眼……对魂体……似有……滋养之效……末将……在此……静养……即可……”

林见点点头，将厉战的魂火，小心翼翼地移到靠近泉眼、但又不会干扰慕容冰的位置。他能感觉到，泉眼散发的纯净光晕，确实对魂体有着温和的滋养与稳定作用。

安置好众人，林见才拖着疲惫欲死的身体，走向守卫所指的那处偏殿角落。扒开堆积的碎石与厚厚的灰尘，一个不大的、被巨石半掩的洞口露了出来。洞口内，散发出淡淡的、与泉眼同源的纯净灵气波动。

林见深吸一口气，弯下腰，艰难地钻了进去。

洞口内，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同样布满了灰尘与蛛网。石室一角，堆放着一些早已腐朽、化作飞灰的蒲团、木架残骸。另一角，则散落着几块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但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乳白色、散发着柔和纯净光芒的石头。

净灵石！而且，看其大小与蕴含的纯净灵气浓度，远非普通灵石可比，至少也是上品，甚至可能达到了极品灵石的层次！足足有七八块之多！这对于此刻资源匮乏、伤势垂危的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除此之外，林见还在石室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是以某种特殊金属制成的、布满锈迹的箱子里，发现了几样东西：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凉、刻有与“赤血遗图”上类似古老文字、但气息更加晦涩的暗红色令牌；一小截早已干枯、却依旧散发着淡淡清香、隐隐有灵气波动的、仿佛是什么灵植根茎的东西；以及……一张同样残破不堪、但材质与“赤血遗图”类似、上面用暗金色颜料绘制着一些更加复杂、玄奥、似乎与阵法、封印相关的符文图案的……另一张皮革残片？

林见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会是……激活那跨界传送阵的关键？或者，是其他什么重要线索？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暗红色令牌、干枯根茎、以及这张新的符文残片，连同那几块净灵石，一并收好。然后，他回到泉眼旁，盘膝坐下，将最大、灵气最浓郁的一块净灵石握在手中，开始尝试运转几乎停滞的“寂灭天经”。

一个月。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必须恢复到至少拥有自保与赶路的能力，必须尽可能为慕容冰争取时间，也必须，从这有限的线索中，找到前往核心禁地、激活跨界传送阵、并救治慕容冰的……那渺茫的一线可能。

暗红色的荒原，死寂的古庙，微弱的光晕，重伤的众人，神秘的守卫，残破的地图与符文……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绝望与希望并存的疗伤与筹谋，在这与世隔绝的赤血荒原一角，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