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影弑天 第238章 净灵疗伤

“呼……吸……”

死寂的古庙正殿内，唯有那“净灵泉眼”孔洞中散发的、如同水波般柔和流淌的乳白色光晕，是唯一的光源与生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纯净灵气，与外界赤血荒原那暴戾、混乱的气息截然不同，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林见盘膝坐于泉眼旁，双目紧闭，面容因剧痛而微微扭曲，但呼吸却逐渐变得平稳、悠长。他双手交叠，虚握于丹田之前，掌心之中，一枚拳头大小、通体乳白、晶莹温润、散发着浓郁纯净灵气的“净灵石”，正随着他的呼吸节奏，缓缓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一丝丝精纯、清凉的灵气，如同涓涓细流，自净灵石中流出，顺着林见的双手劳宫穴，汇入他那千疮百孔、几乎彻底干涸的经脉之中。

灵气入体，带来的并非舒泰，而是如同无数细针穿刺般的剧痛。他的经脉，在强行召唤镇魔碑投影、施展超越极限的“弑天真火巨剑”、尤其是最后那引爆自身的疯狂中，早已寸寸断裂、萎缩，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枯藤，脆弱而扭曲。纯净的灵气涌入，必须小心翼翼地、如同修复最精密的瓷器般，一点一点地滋润、接续、拓展这些残破的经脉，其痛苦，不亚于刮骨疗毒。

“呃……”低低的闷哼，不时从林见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残破不堪的黑袍。但他心神却如同古井，不起丝毫波澜，强忍着非人的痛楚，将全部意志，沉入丹田，沉入那枚几乎破碎、黯淡无光的“镇狱元婴”之中。

丹田之内，一片狼藉。原本应浩瀚如海、五色光芒流转的法力海洋，此刻已彻底干涸，只留下龟裂、焦黑的“河床”。那枚三寸高下、本该光芒璀璨的“镇狱元婴”，此刻已缩水到不足寸许，通体灰暗，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尤其是胸口与眉心处，裂痕最深，几乎要将其彻底分成两半。元婴的五色光芒，已然彻底熄灭，只余下最核心、那代表着“镇狱”剑纹的一点微光，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着，维持着元婴不至于彻底崩散、道消人亡。

这已是真正的道基濒毁，元婴濒溃。若非林见修炼的《诡影弑天经》诡异霸道，根基打得无比坚实，又有“镇狱”之道这种融合了多种至高法则的奇异道基，加上慕容冰最后馈赠的冰莲之力、第五枚镇魔副令共鸣的时空之力，以及此刻“净灵泉眼”与净灵石提供的纯净生机滋养，恐怕在古国遗迹时，他就已经元婴爆碎，身死道消了。

“寂灭……非终结……镇魔……非镇压……吞噬……亦为新生……”林见心中默念《诡影弑天经》与自身对“镇狱”之道的领悟，引导着那涓涓细流般的纯净灵气，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最严重的裂痕，优先滋养、修复着相对“完整”的经脉末梢与元婴相对稳固的肢体部分。如同修补一件濒临破碎的绝世瓷器，必须先从最稳固、最不关键处着手，打下基础，再慢慢向核心、向破损最严重处推进，否则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元婴彻底碎裂。

这是一个缓慢、痛苦、且充满了凶险的过程。稍一分神，灵气失控，冲击到裂痕，便是伤上加伤。但他别无选择，也……没有退路。

时间，在剧痛与专注中缓缓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当掌心那枚拳头大小的净灵石光芒彻底黯淡，化为齑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时，林见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依旧布满血丝，充满了疲惫，但那份深入骨髓的虚弱与涣散，却似乎减轻了极其微弱的一丝。他能感觉到，自己那残破的经脉网络中，终于有极其微小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的末梢，被纯净灵气初步修复、贯通，形成了一个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能够勉强容纳、运转一丝法力的“通道”。

而丹田内，那濒临破碎的元婴，在得到这丝纯净灵气与生机的滋养后，体表最细微的一些裂痕，似乎也……弥合了那么几乎看不见的一丝。虽然依旧是千疮百孔，虽然核心的剑纹光芒依旧微弱，但至少，那股仿佛随时会彻底寂灭、消散的感觉，似乎……延缓了那么一瞬。

“还不够……远远不够……”林见心中暗叹。修复的这一点点，相比起整体的重创，不过是杯水车薪。而且，他能感觉到，净灵石中的纯净灵气，虽然品质极高，对滋养经脉、稳固元婴有奇效，但对于修复“镇狱元婴”这种融合了多种至高法则、本质奇异而霸道的道基损伤，效果似乎……打了一些折扣。仿佛，他的元婴，需要的不仅仅是纯净的灵气与生机，更需要……同源的、或者说，能刺激其“镇狱”本源的、更加高级、更加契合的能量。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至少，他能感觉到，自己勉强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调动法力、引动“镇狱”之力的能力。虽然这点力量，可能连一个最普通的炼气期修士都不如，但至少，不再是彻底的废人，有了行动与施展一些最基础手段的可能。

他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剧痛的身体，走到慕容冰身边。她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但眉心的冰莲印记，在泉眼柔光的持续照耀下，似乎比之前稍微……明亮、稳定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没有再继续黯淡下去。他能感觉到，泉眼的纯净灵气与生机，正持续不断地、缓慢地渗入她体内，滋养着她丹田深处那枚脆弱的冰晶，也压制着那蠢蠢欲动的死亡诅咒。

“师姐……坚持住……”林见低声呢喃，眼中充满了柔情与痛惜。他再次取出一枚稍小的净灵石，小心翼翼地放在慕容冰的掌心，引导着泉眼的光芒，将灵石中的纯净灵气，更直接、更温和地渡入她体内。做完这些，他又检查了一下厉战与阿吉的情况。

厉战的魂火，在泉眼光芒与残存魂力的滋养下，似乎也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透明，但至少不再有随时熄灭的迹象。阿吉的呼吸更加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似乎快要苏醒了。

情况，似乎在朝着最微弱、却也最宝贵的好转方向发展。

林见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拿出之前在偏殿石室中找到的那几样东西，仔细查看。

首先是那几块剩余的净灵石，大小不一，灵气浓郁程度也不同，但都是上品，甚至有两块接近极品的品质。这是他们接下来恢复伤势、赶路、乃至可能遭遇战斗时，最重要的资源补给，必须妥善保管、分配使用。

其次，是那枚暗红色的、非金非玉、刻有古老文字的令牌。令牌入手沉重，触之温凉，隐隐有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安抚心神、却又带着一丝铁血杀伐气息的波动。上面的古老文字，林见一个也不认识，但似乎与“赤血遗图”上的文字同源。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神识探入其中，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令牌内部，似乎空空如也，又似乎被某种强大的禁制或封印隔绝了探查。暂时不知其用途，但能被收藏在古庙“库藏”中，想必不是凡物。林见将其小心收起。

然后，是那一小截干枯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根茎。此物林见倒是有些眼熟，他仔细回忆着墨先生传授的药草知识，以及《幽皇经》中关于上古灵物的零星记载，隐约猜测，这似乎是一种名为“地脉血茯苓”的上古灵药根茎，而且看其色泽与残留的清香，年份极为久远，药力内蕴。此物对补充气血、滋养肉身、稳固神魂有奇效，尤其对重伤失血、本源亏空之症，是难得的宝药。虽然已经干枯，药力流失大半，但对于此刻的阿吉，甚至对他和慕容冰，或许都有不小的帮助。林见心中微喜，小心地用玉盒（储物袋中尚有空白玉盒）将其装好。

最后，也是让林见最为在意的，是那张与“赤血遗图”材质类似、但绘制着复杂玄奥阵法符文的皮革残片。

这张残片，比“赤血遗图”更小，只有巴掌大，边缘同样破碎不堪。上面用暗金色的、仿佛掺入了某种特殊灵性材料的颜料，绘制着密密麻麻、极其复杂、相互勾连、充满了古老蛮荒与神秘气息的符文图案。这些图案，与林见所知的任何一种五域通行阵法、符文体系都截然不同，更加古老、简洁，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引动天地法则的力量。

林见全神贯注，仔细辨认着残片上每一个尚可辨认的符文，试图理解其含义。得益于镇魔碑传承的广博，以及《幽皇经》中记载的一些上古符文片段，他竟然勉强认出了其中几个符文的含义，或是代表着“空间”、“稳固”、“接引”，或是代表着“封印”、“守护”、“净化”……而且，这些符文排列的方式，似乎隐隐构成了一座……微缩的、残缺的阵法图案？看其核心结构，似乎与“传送”、“通道”有关，但又远比普通的传送阵复杂玄奥得多，更似乎与某种“祭祀”、“血祭”相关的符文隐隐相连……

难道，这真的是那“跨界传送阵”的局部阵图？或者，是激活传送阵所需的某个关键符文序列？甚至……可能是某种封印阵法的残图？

越看，林见眉头皱得越紧。这张残图蕴含的信息，实在太过复杂、破碎，而且其中几个关键节点的符文，恰好缺失，导致整个图案的意义，变得扑朔迷离。更让他心中隐隐不安的是，那些与“血祭”相关的符文，虽然古老，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与不祥，与“净灵泉眼”散发的那种纯粹、悲悯的净化气息，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是上古先民为了激活传送阵，不得不借助某种血祭之力？还是……这传送阵本身，就与某种邪恶的仪式或存在有关？亦或者，这张残图描绘的，根本就是另一处地方，另一座阵法？

疑问，如同迷雾，笼罩在林见心头。他尝试着将这张符文残片，与那张“赤血遗图”残片放在一起对比。两张皮革的材质、年代感，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时期的产物。但上面的信息，却似乎指向了不同的方向。“赤血遗图”标注地形、标记地点，更像是“地图”；而这张符文残片，则更专注于阵法、符文本身，更像是“阵图”或“咒文”。

它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是否……需要将“赤血遗图”上标注的传送阵位置，与这张符文残片上的阵法图案，结合起来，才能得到完整的信息？

林见苦思冥想，却不得要领。以他现在的状态与见识，想要堪破这上古遗留的谜题，实在太过勉强。

“看来，只有等到了那核心禁地，亲眼见到那所谓的‘跨界传送阵’，或许才能印证、解开这些谜题了。”林见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两张残片小心地收好。这两张图，是他们能否离开此地的关键线索，不容有失。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回到泉眼旁，盘膝坐下。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吸收净灵石，而是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与他彻底融合的第五枚镇魔副令。

副令入手温热，其上与“时光沙漏”相关的星辰符文，在“净灵泉眼”的光芒映照下，隐隐流转。林见能感觉到，这枚副令，似乎对泉眼散发的纯净灵气，以及这片古庙区域的特殊环境，有着某种微弱的亲和与共鸣。

“副令……时光沙漏……流沙古国……净灵古庙……赤血荒原……”林见心中念头急转，试图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串联起来。这第五枚副令，得自与“时光沙漏”相关的流沙古国，似乎具有接引时光之力、短暂沟通“时之眼”的能力。而“净灵古庙”与“赤血荒原”，则是上古神魔战场碎片，残留着净化、生命、以及无尽的杀戮、死亡法则。

时光、净化、生命、杀戮、死亡……还有，镇魔碑的“镇压”与“守护”……

冥冥中，林见仿佛触摸到了一丝更深层次、更加宏大的脉络。这枚副令，或许不仅仅是一把“钥匙”，更是连接着某个早已被时光掩埋的、横跨了不同“绝地”与“时代”的……巨大因果与使命的枢纽？

这个念头让他心神剧震。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卷入的，恐怕就不仅仅是逃离“赤血荒原”、救治慕容冰这么简单了。或许，从他在青云宗得到那枚奇异骨简、在万骨窟与黄泉图灵死战、在流沙古国夺回这枚副令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将他推向了这条无法回头的、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道路。

“罢了，想太多也无用。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救醒师姐，离开此地。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林见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收敛心神，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恢复伤势上。

他再次取出一枚净灵石，握在手中，闭目凝神，开始新一轮的、痛苦而漫长的疗伤过程。

古庙之中，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泉眼柔和的光芒，无声地照耀着这些伤痕累累的幸存者，与那尊盘坐在雕像基座旁、气息逐渐与古庙、与结界融为一体的、沉默的血影守卫。

时间，在这与世隔绝的绝地一隅，缓慢而坚定地流逝着。距离泉眼彻底干涸，距离他们必须踏上前往核心禁地的死亡之旅，还有……不到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