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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正后的第一天，林凡站在编辑部门口深呼吸。玻璃门上倒映出他的新工牌——不再是“临时工”，而是“特别顾问”，底下还多了行烫金小字：“享受正科级待遇”。他推门进去，全编辑部的目光齐刷刷射来，像在看动物园新来的熊猫。
“哟，转正了？”9528从泡面碗里抬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恭喜啊，菜鸟升级成菜鸡了。”
林凡：“……”
“别理她，她嫉妒你工资比她高。”阿强凑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杯壁上印着“欢迎新人，早死早超生”，“来，尝尝总部特供，喝完能看见三小时后的自己——如果没猝死的话。”
林凡谨慎地抿了一口，苦得他差点原地升天。“这什么玩意儿？”
“提神醒脑汤，代号‘孟婆汤青春版’。”阿强耸肩，“主编特批给你的，说你需要补补脑。毕竟你现在是‘地龙级’顾问，脑容量不够容易宕机。”
林凡放下杯子，决定以后还是喝白开水。他走到自己的工位——已经收拾干净了，零食袋被清空，换上崭新的键盘和三个显示屏。中间屏幕亮着，显示着工作待办事项：
1. 【日常】监控编号1145世界修仙界渡劫现场，记录雷劫劈死人数，提交报告（截止：今日17:00）
2. 【日常】审核编号88世界皇后产子事件，确保母子平安，必要时可微调产婆手滑概率（截止：实时监控）
3. 【特别任务】调查青溪镇地脉异常波动源，疑似外来入侵，危险等级：未知（时限：72小时）
林凡盯着第三条。特别任务，危险等级未知，时限72小时。主编亲自下发，优先级标红加粗，后面还有个骷髅头表情。
“看见了吧？”9528不知何时飘到他身后，手里端着第二杯咖啡，“主编对你真是‘青眼有加’。这任务挂了三个月，之前派去的人，一个疯了，两个失踪，还有一个回来后就只吃韭菜盒子——看见韭菜就哭。”
林凡后背发凉：“具体是什么异常？”
“地脉波动频率紊乱，能量读数间歇性飙升，伴有不明生物信号。”9528调出数据图，屏幕上青溪镇的地脉线像癫痫发作一样乱跳，“最诡异的是，每次异常都发生在…呃，你送外卖的时间段。”
林凡愣住。他调出记录，确实如此：昨天下午三点，他给王婆送豆腐时，地脉峰值；晚上七点，给周小凡送宵夜时，第二次峰值；今天早上六点，他出门买豆浆，第三次峰值。
“所以我成人体信号发射器了？”
“更糟。”9528放大图像，“每次波动源头，都精确对应你当时的位置。换句话说，不是‘你在异常发生的地方’，而是‘你去哪儿，异常就在哪儿发生’。”
编辑部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盯着林凡，眼神复杂，像在看一颗人形自走炸弹。
“有没有可能…”林凡艰难开口，“是巧合？”
“观测者不信巧合。”主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今天换了身藏青色长衫，手里盘着俩核桃，溜达进来，“林凡，来我办公室一趟。”
主编办公室
办公室大得像篮球场，三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线装书、竹简、羊皮卷，甚至还有几块龟甲。第四面墙是整块液晶屏，播放着无数世界的实时画面，快得像黑客帝国的代码雨。
主编在红木茶海前坐下，开始烧水泡茶。“坐。普洱，喝得惯吗？”
林凡坐下，有点拘谨。“都行。”
“你倒是随和。”主编笑了，递过一杯琥珀色的茶汤，“青溪镇的事，你怎么看？”
林凡抿了口茶，苦涩回甘。“有人在跟踪我，或者…我身上被下了标记。”
“聪明。”主编点头，“但不是人。”
他挥手，屏幕切换成青溪镇的俯瞰图。镇子被淡金色的地脉网笼罩，但在网外，隐约有一圈极淡的、灰黑色的雾气，正缓慢收缩，像捕食者的网。
“这是‘界膜’，高等世界侵入低等世界时的防护罩。”主编指着那圈灰雾，“有人在尝试渗透青溪镇，用的媒介是你身上的地脉气息。你每动用一次地脉之力，界膜就靠近一分。72小时后，它将完全闭合，届时青溪镇会成为瓮中之鳖。”
林凡握紧茶杯：“谁干的？”
“不知道。”主编坦诚得令人心寒，“可能是仇家，可能是路过的高级文明，也可能…是你自己招来的。”
“我自己？”
主编调出一段录像。是林凡在741世界使用龙种的画面——龙种发芽，吸收格式化残留，金叶生长。但在画面角落，极模糊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窥探的眼睛。
“龙种是活物，它在生长时会散发特殊的能量波动。”主编暂停画面，放大阴影，“这种波动，对某些存在来说，就像黑暗里的灯塔。”
林凡想起龙种在口袋里发烫的感觉。“所以它们是被龙种吸引来的？”
“更准确说，是被‘成长中的地龙’吸引。”主编放下茶杯，“地龙是稀有资源，一身是宝。龙鳞可炼器，龙骨可入药，龙魂可炼丹…而一只刚觉醒、还没成长起来的地龙，就像刚出壳的雏鸟，最是鲜嫩。”
这话说得林凡后背发毛。“那怎么办？”
“两个选择。”主编竖起两根手指，“一，我帮你斩断与青溪镇的地脉连接，你留在总部，它们找不到你，自然放弃。但青溪镇会失去地龙庇护，地脉逐渐枯竭，三十年后化为死地。”
“二呢？”
“你回去，当诱饵。”主编盯着他，“我们会布下陷阱，等它们现身，一网打尽。但你有三成概率会被抓走，剥皮抽筋，炼成丹药。”
林凡没犹豫：“我选二。”
主编笑了：“就知道你会这么选。楚无涯那老混蛋，教徒弟的本事不怎么样，挑人的眼光倒是一流。”他拉开抽屉，取出个木盒推过来，“打开看看。”
林凡打开，里面是套…外卖服？靛蓝色，胸口绣着“三界外卖”的logo，背后印着二维码。但材质摸上去非布非革，冰凉柔滑，像某种活物的皮。
“地龙鳞甲炼制的防护服，可抗元婴期全力一击。”主编又拿出顶头盔，“这个是隐身符，贴在头盔内侧，可持续隐形三小时。还有这个——”他掏出一双鞋，“神行靴，穿上后日行万里，不耗灵力，只耗…韭菜盒子。”
林凡：“…最后那句是开玩笑吧？”
“你觉得呢？”主编挑眉。
林凡默默把装备收好。“陷阱怎么布？”
“简单。”主编点开屏幕，调出青溪镇三维图，“你在明，我们在暗。你像往常一样送外卖，我们会在地脉节点埋下‘缚龙索’。等界膜完全闭合、对方现身抓捕你时，我们收网。但记住，在收网信号发出前，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动用龙种之力——那会打草惊蛇。”
“收网信号是什么？”
主编从茶海底下摸出个…二踢脚？“点燃这个，我们会在一息内赶到。”
林凡看着那根红纸卷的炮仗，沉默了。“您认真的？”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主编高深莫测，“越是朴素的东西，越能出其不意。好了，去吧。72小时倒计时，从现在开始。”
回到编辑部
林凡换上外卖服，挎上保温箱，站在传送阵前。9528递给他一张清单：“今日外卖订单，都是青溪镇的。王婆的豆腐，周小凡的宵夜，李婶的豆浆…哦对了，还有楚无涯的韭菜盒子，备注要双倍虾皮。”
“这些订单…”
“都是我们下的。”9528推眼镜，“不然你怎么解释突然回去？总不能说‘我回来当诱饵了，大家配合一下’吧？”
有理。林凡踏入传送阵，光吞没他前，听见9528最后一句嘱咐：
“菜鸟，活着回来。你工资还没发呢，死了我得替你写抚恤金申请，麻烦死了。”
青溪镇，午时三刻
林凡出现在醉仙楼后院，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李婶在厨房炒菜，头也不回：“回来啦？正好，把这盘红烧肉给王婆送去，她孙子满月。”
一切如常。但林凡能感觉到，地脉在躁动。不是平常那种温和的流动，而是…警惕，像被侵入领地的野兽，竖起毛发，低低咆哮。
他送完外卖，站在镇口老槐树下，掌心贴地。地脉的“声音”更清晰了：有什么东西在镇外徘徊，冰冷，贪婪，充满食欲。它在等待，等待地脉最虚弱的时刻——子时，阴气最盛时。
夜枭蹲在树枝上，金瞳眯成缝。“菜鸟，你身上有股…诱饵的香味。”
“你也感觉到了？”
“废话，我又不瞎。”夜枭甩尾巴，“天上那圈灰雾，跟锅盖似的，都快扣下来了。楚无涯那老混蛋还在院子里晒太阳，心真大。”
林凡望向小院。楚无涯躺在摇椅上，闭着眼，摇椅吱呀吱呀。但林凡看见，他垂在椅边的手指，在轻微颤动——那是地脉之力在指尖流转，他在布阵。
全镇都在演戏。王婆的豆腐多点了卤，周小凡的课本里夹了符纸，连李婶炒菜都比平时多放了三勺盐——咸得能齁死入侵者。
林凡笑了。他提起保温箱，骑上小电驴，车把上挂着的二踢脚晃晃悠悠。
“走吧，送外卖去。”他对夜枭说，“顺便，钓条大鱼。”
黄昏时分，他送完最后一单，回到醉仙楼。楚无涯还在摇椅上，但睁眼了，眼里有光。
“菜鸟，怕不怕？”
“怕。”林凡老实说，“但更怕青溪镇没了。”
楚无涯笑了，笑出眼泪。“像我徒弟。”他起身，拍拍林凡的肩，“子时，镇中央老槐树下。我布了‘九龙锁天阵’，够那玩意儿喝一壶的。”
“要是还不够呢？”
“那就让你师父我，再疯一回。”楚无涯眼中闪过厉色，“三百年前我能炸一个世界，三百年后，也不差再炸一次。”
夜枭炸毛：“老疯子你闭嘴！菜鸟你别听他胡扯，炸什么炸，好好活着不行吗？”
楚无涯揉揉夜枭的脑袋，没说话。
子时将至，乌云遮月。青溪镇万籁俱寂，连狗都不叫了。林凡站在老槐树下，二踢脚插在土里，手里攥着打火机。
地脉的咆哮达到顶峰。灰雾彻底闭合，天空像扣了口倒扣的铁锅。锅底，裂开一只眼睛。
巨大的，竖瞳的，金色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整个青溪镇，和林凡渺小的身影。
眼睛眨了眨，然后，笑了。
“找到你了，小地龙。”
声音不是从天空传来，是从地底，从每一寸泥土，每一块砖石里传来。整个青溪镇在震动，房屋摇晃，鸡飞狗跳。
林凡点燃二踢脚。
“咻——啪！”
炮仗炸开的瞬间，九道金光从镇子九个方位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巨网，罩向那只眼睛。楚无涯的“九龙锁天阵”，启动了。
眼睛眨了眨，金光在瞳孔中破碎。巨网像撞上礁石的海浪，四分五裂。
“就这？”声音里带着嘲讽。
楚无涯喷出口血，单膝跪地。阵法反噬，他伤得不轻。
眼睛缓缓压下，瞳孔里伸出无数灰雾触手，抓向林凡。触手所过之处，空间扭曲，草木枯萎。
林凡没动。他等触手离他只剩三寸时，从保温箱里掏出个…韭菜盒子。
热乎的，酥脆的，李婶特制双倍虾皮韭菜盒子。
他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然后，把剩下的半个，扔向那只眼睛。
“请你吃。”他说。
韭菜盒子在空中划过抛物线，精准落入瞳孔。眼睛愣住，显然没料到这出。
然后，它开始抽搐。
灰雾翻滚，触手痉挛，眼睛痛苦地闭合又睁开。瞳孔里，韭菜盒子的影像在放大，填充，最后“砰”地炸开，化作漫天金黄色的光点。
光点落下，落地成兵。是三千六百个金甲武士，手持长戟，列阵于前。武士们齐声怒吼，声震九霄：
“犯青溪镇者，虽远必诛！”
那是楚无涯埋了三百年的韭菜盒子，里面封存的，是三千六百缕战魂。
眼睛终于露出惊惧。它想逃，但镇外，主编的身影悄然浮现。他手里托着个茶壶，壶嘴对准眼睛，轻轻一倾。
茶水洒出，化作银河倒挂，将眼睛连同灰雾一同卷入壶中。主编盖好壶盖，摇了摇，里面传来咕咚咕咚的消化声。
“搞定。”主编拍拍壶身，对林凡眨眨眼，“普洱，消食化腻，最适合炖这种杂碎。”
楚无涯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你早来了？”
“嗯，看了会儿戏。”主编把茶壶揣进袖子里，“演技不错，尤其是扔韭菜盒子那段，很有创意。”
林凡腿一软，坐在地上。夜枭跳上他肩头，舔他脸上的汗。
“结束了？”他哑声问。
“暂时。”主编望向天空，那里，灰雾散去，露出真正的星空，“但觊觎地龙的，可不止这一家。菜鸟，你以后出门，最好多带几个韭菜盒子。”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回头：“对了，转正礼物。”扔过来个东西。
林凡接住，是块玉佩，刻着“平安”二字。
“戴着，能挡一次死劫。”主编挥挥手，身影淡去，“好好干，别学你师父，动不动就炸世界。”
楚无涯骂骂咧咧，被夜枭拖去上药。林凡握着玉佩，看着恢复平静的青溪镇，炊烟又起，狗开始叫，周小凡的读书声隐隐传来。
他爬起来，拍拍土，骑上小电驴。
保温箱里，还有最后一单外卖没送。
是主编点的，西湖醋鱼，备注：多放醋，少放糖。
林凡拧动油门，驶向夜色。
生活还在继续，外卖还得送。
至于那些暗处的眼睛…
他摸摸怀里的二踢脚。
来一个，炸一个。
